陳默跪在裂開的甲板上,右腿舊傷裂開,血順著小腿流到腳背。他一動不動,左手緊緊抓著斬虛劍插在身前,劍上的金火只剩薄薄一層,微弱地跳動。他每呼吸一次,胸口就像被刀割一樣疼,痛得快要喘不過氣。
他盯著阿漁。
她靠在斷掉的桅桿上,耳朵后面的鱗片已經(jīng)變黑,像燒焦的紙,邊緣長出細(xì)小的觸須。那些觸須慢慢往脖子上爬。她的手指摳進(jìn)木頭,指縫里滲出金色的血。
陳默咬破手指,把血涂在纏著她手腕的骨鏈上。
鐵鏈剛碰到皮膚,就冒起黑煙。阿漁身體猛地一抖,喉嚨里發(fā)出低吼。一股黑氣從她嘴里噴出來,撞上金火立刻變成灰??珊跉獠煌C俺鰜恚樦F鏈往上爬。
陳默感覺不對,馬上把自己剩下的骨火灌進(jìn)鐵鏈。
金火一進(jìn)去,阿漁突然睜眼。
她的眼睛全黑了,像碎裂的夜空,里面全是轉(zhuǎn)動的黑點。
她張嘴說話,但聲音不是她的:“……她的血是鑰匙……打開你心門的鑰匙……”
話還沒說完,她脖子兩邊的黑鱗猛地鼓起,變成兩條觸手直撲陳默喉嚨。
觸手打來,他沒躲。
他反而往前靠,額頭用力頂住她的額頭。
“阿漁!”他大聲喊,“醒過來!”
腦袋劇痛,左眼像被火燒。焚天骨獄出現(xiàn)在身上,白骨護(hù)甲剛形成,就開始出現(xiàn)裂痕。金火忽明忽暗,護(hù)甲上的裂縫越擴(kuò)越多。
觸手越收越緊。
他聽見自己喉嚨發(fā)出咯咯聲,好像要斷了。
但他還是忍著窒息,在腦子里找那段旋律——安魂曲的殘音。那是蘇弦留下的,藏在琴里,也在他記憶里。他不懂音樂,只能靠感覺找。
意識里響起一點聲音。
不是耳朵聽到的,是骨頭震動的感覺。
觸手忽然抖了一下。
陳默抓住機(jī)會,咬破舌尖,噴出一口混著骨髓精元的血霧,打在她眉心。
血霧濺開,碰到黑鱗發(fā)出刺啦聲。黑煙冒起,阿漁全身猛顫,觸手松了一下。
就在那一瞬間,她睜開了眼睛。
瞳孔回來了。
眼淚從眼角滑下,還沒落地就變成一顆珍珠,砸在甲板上碎成粉。
她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