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停了。
灰燼還在往下落,像燒完的紙片。陳默趴在骨琴上,手指還抓著第九根弦。他的手裂開了,血已經(jīng)流干。右眼看不見,左臂的骨甲碎了,扎進(jìn)肉里。骨頭縫里還有點熱,那是骨火最后的一點溫度。
阿漁躺在琴的另一頭,臉貼著地,呼吸很輕。龍珠浮在她胸口,裂縫更深了,邊緣閃著暗金色的光,好像隨時會碎掉。
沒人動。
四周很安靜,能聽見血滴在地上的聲音。一滴,又一滴,從陳默斷了的手腕落下,砸在琴上,沒聲音,只留下一塊塊紅印。
天開始亮了。
不是太陽升起,是那種灰白的光,慢慢蓋住了黑夜。忽然,阿漁的手指動了一下,指甲劃過地面,發(fā)出一點響。
她睜開了眼睛。
瞳孔是銀色的,像月光照進(jìn)深海。她沒有看四周,也沒看陳默,只是慢慢轉(zhuǎn)頭,看向東方。她耳后的透明紋路輕輕抖了抖,像風(fēng)吹著薄布。
“那里……”她的聲音很小,“有東西在叫我?!?/p>
她慢慢坐起來,動作很慢,像身體不聽使喚。她抬手摸額頭,碰到一處疼的地方,突然停住。
記憶出現(xiàn)了。
小時候,海上都是霧。爸爸牽著她的手,走在一條望不到頭的臺階上。臺階通向水底的一座宮殿,屋頂掛著骨頭做的鈴鐺,風(fēng)吹時叮叮響。爸爸塞給她一枚戒指,說:“往東走,別回頭。”
畫面一下子沒了。
她喘了口氣,抬頭看天。東邊的云很厚,壓得很低,里面閃電亂閃。
“龍宮……就在那邊?!彼f。
藥姑從廢墟里爬出來。她一直躲在地下,懷里抱著一本破書。書頁被血染了,字看不清。她走到阿漁面前,打開書。
“東海龍宮,往東三千里?!彼檬种刚戳它c血,擦掉一頁上的臟東西,露出一行小字,“龍女回家,只能靠心里的感覺,不然就會死在虛淵。”
她看著阿漁:“你不是迷路了。是有人不想讓你想起回去的路?!?/p>
阿漁沒說話。她低頭看自己的手,好像還能感覺到爸爸給戒指時的溫度。
陳默動了。
他撐著骨琴站起來,膝蓋一軟,差點摔倒。他咬牙站直,左手按在琴上,想再點起一點骨火。可身體里什么都沒有了。
“我們得走?!彼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