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從云層里照下來,落在阿漁臉上。她眼角有血還沒干,順著臉流到脖子,滲進衣服里。陳默背著她,手已經麻了,可腳步沒停。蘇弦跟在后面,懷里抱著骨琴,琴身還在抖,裂縫里的黑線像蟲子一樣往上爬。
山上風很大,吹得人睜不開眼。遠處三個黑影翻上山坡,速度快得不像普通人。陳默咬牙往下沖,腳下一滑,踩著碎石往下滑。坡太陡,他只能順勢滑下去。蘇弦抬手想按琴弦,手指還沒碰到,琴突然自己響了。一聲尖銳的聲音劃破空氣,像波紋一樣散開。追來的黑影晃了一下,慢了一點。
但這點時間不夠甩掉他們。
前面突然冒出濃霧,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見。陳默知道不能亂闖,這種地方容易中埋伏。他正要拐向巖壁,忽然看見一塊大石頭后走出一個人。
那人穿著灰袍,袖口都磨壞了。他臉很平靜,眼睛卻特別亮。他抬起手,掌心出現(xiàn)一團青光。光不刺眼,但照到的地方,陰氣沒了,連骨琴上的黑線都縮了一點。
陳默立刻把槍橫在阿漁面前。蘇弦也停下,手指扣緊琴弦,隨時準備彈。
“你是誰?”陳默問。
那人沒回答。他看了眼昏迷的阿漁,盯住她耳后的透明鱗片,又看向陳默左手戴著的骨戒,那戒指正在發(fā)燙。
“你們要去天機閣。”他說,“走正門,三天內必死。”
陳默不動,槍尖仍指著對方。
“凌虛子已經被架空了。現(xiàn)在的天機閣是血影堂說了算。你們一露面就會被抓進地牢?!彼Z氣平平,沒有威脅,也不像騙人。
蘇弦小聲說:“他的靈力……節(jié)奏和安魂曲有點像?!?/p>
那人聽見了,閉眼結印。一圈青光從他身上擴散,周圍的黑霧全散了,骨琴也不怎么震了。
他睜開眼:“我能驅邪清穢。我只想問一句——她是不是從龍宮逃出來的那個?”
陳默盯著他。這人來得太巧,但他剛才那一招是真的。九溟境內能凈化魔氣的功法很少,天機閣的凈念訣就是其中之一。可這功法早就失傳一百年了。
“你到底是誰?”陳默再問。
“一個知道路的人?!蹦侨藦膽牙锬贸鲆粡堁蚱ぞ恚破茽€爛,邊角還燒焦了。他掀開一角,上面畫著一座扭曲的祭壇,中間寫著八個字——八荒血祭·引星歸墟。
墨是紫色的,和古書上寫的一樣。
陳默瞳孔一縮。這張圖他見過,在禁地的光幕里一閃而過。那是八大域主設的局,用人的血肉打開飛升之路。
“你從哪拿到的?”他問。
“百年前留下的東西。”那人收起圖紙,“我知道你們不信。但我能帶你們走一條沒人知道的路——骨尊當年挖的舊道,直通天機閣后山?!?/p>
蘇弦忽然抬手,輕輕撥了一個音符。聲音不大,有點顫,正是安魂曲的第一個調。
那人一愣,下意識哼出一段變調。兩個音連在一起很自然,就像本來就應該這樣。
蘇弦眼神變了?!澳恪犨^這曲子?”
“不止聽過?!蹦侨丝粗?,“我練過。三十年前,有個瞎眼老人教我彈琴,用的就是這把骨琴的譜子。”
蘇弦猛地抬頭:“誰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