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琴聲?!碧K弦低聲說,“是我的血和靈識在帶路。他神魂散了,聽不見我們說話,但他能感覺到痛。我每彈一下,就替他承受一部分傷?!?/p>
說完,他嘴角流出一縷血。
沒人再說話。大家都看著他——那個瞎了眼的琴師,正用壞掉的琴,用自己的命,一點一點把一個快死的人拉回來。
一個年輕修士站出來,拿出小刀割破手腕。血滴進(jìn)碗里,他加了幾味藥攪勻?!斑@是精血湯,我本事不大,但能補(bǔ)點力氣?!?/p>
他端著碗走過去,小心地把藥喂進(jìn)陳默嘴里。大部分從嘴角流出來,只有一點進(jìn)了喉嚨。
又一個人拿出一塊玉佩,貼在陳默背上。玉慢慢變熱,放出溫和的靈氣?!斑@是我娘留下的保命東西,我不懂醫(yī)術(shù),只能做這個。”
接著第三個人、第四個人……有人把療傷符貼在他身上,有人撕下衣服包住他的斷骨,還有人默默坐在他腳邊,伸手碰他,想給他一點暖。
他們并不認(rèn)識陳默很久,有些人昨天才第一次見他。但他們親眼看見他沖向爆炸中心,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陣眼。那一刻,沒人猶豫,所有人都沖上去救人。
現(xiàn)在,他們還在救。
蘇弦繼續(xù)彈。手指因為失血變得發(fā)白,身子搖晃,快要倒下,但他一直沒有停。
忽然,陳默的左手抬起來,輕輕抓住了蘇弦垂下的衣角。
動作很輕,力氣也不大,但所有人都看到了。
蘇弦頓了一下,沒說話。他把袖子往陳默手里多塞了一點,然后繼續(xù)撥動斷弦。
琴聲一直響著。
大家圍得更近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陳默的臉還是蒼白的,但呼吸變得均勻了。胸口開始一起一伏,雖然幅度小,但不再是快死的樣子。
“心跳回來了。”摸脈的修士輕聲說,“很慢,但在跳?!?/p>
蘇弦滿頭是汗,靠著石壁,一只手撐著身體,另一只手還在琴上。他嘴唇發(fā)青,呼吸急促,已經(jīng)快不行了。
“夠了?!庇腥苏f,“你該休息了,再這樣你會死?!?/p>
“還不能停?!彼f,“他還沒醒。只要他還有一口氣,我就要彈下去。”
“為什么?”那個割腕的年輕修士小聲問,“你們才認(rèn)識幾天,以前根本不認(rèn)識,你為什么要拼上性命救他?”
蘇弦沉默了一會兒。
然后說:“因為他做了別人不敢做的事。他擋下了不該由一個人扛的災(zāi)難。如果這樣的人死了,這個世界還有什么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