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坑邊的裂縫很深,像一張張開的嘴。陳默站在旁邊,胸口的骨戒發(fā)燙,不是熱,而是疼,仿佛有根針扎進心口。他沒動,只是用左手按住麻衣,壓下那股刺痛。
阿漁的手貼在地上,指尖忽明忽暗地閃著光。她沒有抬頭,聲音低沉:“它知道你在看它?!?/p>
陳默咬了下舌尖,嘴里泛起血腥味,頭腦清醒了些。剛才那一瞬,他差點跳下去——不是腳動,而是心神被牽引了一下,仿佛有人在地底呼喚他的名字。他沒有回應(yīng),但心跳快了一拍。
“別探太深?!彼f,“你的龍鱗光撐不了多久?!?/p>
阿漁收回手,掌心的光芒縮回皮膚。她望了一眼裂縫深處,又抬頭看向天空。東邊天際泛紅,不似朝霞,倒像是滲血。
“六個時辰?!彼穆曇糇兞?,“三輪古月重疊,地脈倒流。他們要在那之前完成祭引。”
陳默點頭。他知道時間不多。但他更在意頸間的調(diào)音玉——蘇弦給他的那塊銀色玉石,此刻緊貼鎖骨,涼得異常。不是冷,而是吸熱,如同冰貼在皮肉上,一點一點抽走體溫。
他伸手輕觸玉面,指尖剛碰到,玉石便微微震顫。
這是預(yù)警。
不是針對他,而是針對地底之物。這塊玉從未自行震動,如今突然反應(yīng),說明邪祟已然蘇醒,正順著地脈向上攀爬。
“封印還在。”阿漁忽然開口,“我試探過,只放一絲氣息進去,黑氣動了,但未爆發(fā)。陣眼尚未合攏?!?/p>
陳默蹲下身,手指劃過一道裂痕。石板上的刻痕與他在龍宮廢墟所見相同,是反向符文,用于鎖魂。可這些符文邊緣已開始剝落,仿佛被腐蝕過。
“有人在里面動了手腳。”他低聲說,“儀式不是等到月蝕才開始,早就開始了。我們看到的,不過是收尾。”
阿漁沒有說話。她凝視著裂縫,耳后鱗鰭微微張開,似察覺到了什么異樣。
遠處,蘇弦倚靠在斷碑旁,臉色蒼白,身形虛弱。他沒有靠近,也沒有出聲,只是抱著空琴匣,手指無意識地在匣面劃動,仿佛仍在彈奏。
陳默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知道蘇弦已支撐不住。傷勢太重,連站立都艱難??蓪Ψ降哪抗馐冀K落在這邊,未曾移開。
“你留在外面?!标惸瑢ΠO說,“我下去?!?/p>
阿漁沒有理他。她上前一步,踩上一塊松動的石板。腳剛落地,地面便發(fā)出一聲悶響,像是有什么東西在下方撞擊。
她沒有后退。
“你在夢里死過一次。”她說,“那次我沒拉住你。這次,我不放手?!?/p>
陳默一怔。
她沒有看他,掌心再次亮起微光。這一次,光芒未散,反而順著手臂蔓延至肩頭,最終在心口凝聚成一點銀芒。那是龍珠殘存的氣息,她強行逼出的。
“我還能撐一炷香。”她說,“足夠你找到敖烈,也足夠我把你拽回來?!?/p>
陳默不再勸阻。他知道勸不動。阿漁平日看似懵懂,可一旦決定的事,誰也攔不住。當(dāng)初在海底歸墟城,她曾為他硬抗噬魂髓核的沖擊,如今亦不會例外。
他低頭看向骨戒。震動仍在,但節(jié)奏已變,不再是雜亂抖動,而是一下一下,如同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