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沙在巷口打轉(zhuǎn),醉沙樓的茶碗還冒著熱氣。陳默站在歸塵居二樓的窗邊,手貼著窗縫,眼睛盯著街對面那條窄巷。蘇弦坐在床沿,骨琴放在膝蓋上,琴弦自己輕輕顫動。阿漁靠在墻角,手按著耳后,鱗片很燙,像要燒起來。
桌上壓著半張紙條,寫著“第五戒不在西漠”。字是干的,像是用燒焦的木頭寫的。
過了很久,子時三刻,巷口出現(xiàn)一個人影。他穿著灰袍,抱著一把古琴,帽子壓得很低。他走到院子前的石燈下,停下,把手里的黑玉令牌輕輕放在燈座上。動作很輕,好像怕吵到誰。
陳默推門出去,腳步踩在沙地上沒有聲音。蘇弦跟在后面,骨琴沒套布袋。阿漁走在最后,一只手悄悄抓住了陳默的衣服。
蘇弦看著那塊令牌,嘴唇動了動:“這是引冥使的東西……三十年前就該沒了?!?/p>
陳默抬頭問灰袍人:“你是誰?”
那人慢慢掀開帽子,露出一張臉。臉上全是暗紅色的紋路,從額頭到下巴,像被人用刀刻出來的。他不看別人,只看著阿漁。
“你能聽見地下的聲音?!彼f,“不是哭,是求救。黃泉宗把活人關(guān)在地下,一層疊一層,堆滿了怨氣。”
阿漁咽了下口水:“我聽到了……很多聲音,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誰?!?/p>
灰袍人點頭:“只有龍族的人能聽到。你們查墻、翻茶碗,已經(jīng)驚動他們了。再等下去,這座鎮(zhèn)子會把你們也埋進(jìn)去?!?/p>
陳默冷冷地說:“你要我們信你?就憑一塊舊牌子?”
灰袍人不回答,彎腰撿起令牌,走到墻角一道細(xì)小的裂縫前。他把令牌塞進(jìn)石縫,咔的一聲卡住。
他雙手合十,嘴里念了幾個字,聲音很低,像從地底傳來。
地面開始震動。
裂縫變大,沙土塌陷,一條幽藍(lán)色的光路從地下冒出來,貼著地面往北延伸,通向山里。那光很冷,照在臉上沒有溫度。
蘇弦往后退了一步:“這是黃泉道……通往祭殿最深處的禁路?!?/p>
“現(xiàn)在是活路。”灰袍人說,“走不走,你們決定?!?/p>
陳默站著沒動。他知道,一旦踏進(jìn)去,就沒有回頭的機會。黃泉宗不會留活口,更不會放過闖入的人。
但他想起阿漁說過的哭聲,想起墻里摻的骨粉,想起每個月初一被抬進(jìn)山里、再沒回來的人。
他低頭看阿漁。她臉色白,眼神卻很堅定。
“你怕嗎?”他問。
“不怕?!彼f,“這次不是逃。”
陳默看向蘇弦。她手指搭在琴弦上,指節(jié)發(f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