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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4章 降將之心（第2頁）

莊小維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錘子，敲打在左樂內(nèi)心最敏感和疑慮的地方。

左樂想起朝中紛爭，想起蓋倫那雙多疑猜忌的眼睛，想起此次出征前后種種微妙之處，臉色漸漸變得蒼白。

莊小維話鋒一轉(zhuǎn)，指向連敏公主：“反觀公主殿下，殿下乃先皇親女，名正言順。于三濟，體恤民情，勸課農(nóng)桑，深受愛戴；于軍中，與士卒同甘共苦，賞罰分明；于戰(zhàn)后，善待俘虜，救治傷兵，仁德之名，將軍親眼所見。此次隴西之戰(zhàn)，三濟、隴西乃至羅天教，皆能摒棄前嫌，聯(lián)手抗敵，此等胸懷與氣度，豈是狹隘暴戾之輩所能擁有？”

莊小維讓開一步，讓左樂能更清楚地看到端坐其上、神色平靜卻目光澄澈的連敏公主。

“民心所向，在德不在力。將軍熟讀兵書，當(dāng)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之理。蓋倫失德失道，其勢雖暫強，然如無根之木，無源之水，豈能長久？殿下雖暫處弱勢，然上承天意，下順民心，內(nèi)有賢能輔佐，外有義士歸心，此方為真正的大勢所趨！”

左樂怔怔地聽著，莊小維的話語如同洪鐘大呂，震得他心神搖曳。

左樂回想起連日來所見：連敏公主麾下軍隊令行禁止，士氣高昂；戰(zhàn)場上她親自揮劍，不避矢石；戰(zhàn)后對俘虜傷兵的妥善安置，與蓋倫暴戾無常的情形截然不同。

左樂又想到莊小維那神鬼莫測的手段，生擒自己時那如同掌控天地般的偉力，以及生擒自己之后并未折辱，反而給予的尊重……

這種種一切，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強大的說服力。

左樂內(nèi)心的忠君思想，與對現(xiàn)實的認(rèn)知，與對自身和家族未來的考量，激烈地搏斗著。

殉節(jié)，固然全了名節(jié)，但于國何益？于家何益？

蓋倫，真的值得他付出一切嗎？

連敏公主此時也站起身，走到左樂面前，目光誠懇地看著他：“左將軍，萬老板所言，句句發(fā)自肺腑。蓋倫無道，天下共擊之。將軍乃國之棟梁，智勇雙全，何必為那篡君殉葬？隴西初定，百廢待興，未來揮師而進，肅清寰宇，正需將軍這般大才鼎力相助！若將軍不棄，連敏愿以誠相待，既往不咎，共圖大業(yè)！”

連敏公主的話語真摯，帶著求賢若渴的誠意，更描繪了一個足以讓任何有抱負的將領(lǐng)心動的未來。

左樂看著眼前這位年輕的公主，看著她清澈而堅定的眼神，聽著她誠懇而有力的話語，再回想莊小維對天下大勢的剖析，以及那“民心所向”的論斷，心中那塊名為“忠誠”的頑石，終于出現(xiàn)了裂痕。

左樂沉默了許久，整個廳堂落針可聞。

最終，左樂長長地、仿佛耗盡所有力氣般嘆息一聲，那挺直的腰桿微微佝僂了下去，臉上的倔強與不屈被一種復(fù)雜的頹然與釋然所取代。

左樂后退一步，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鬢發(fā)和褶皺的衣衫，然后對著連敏公主，鄭重地躬身，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臣子之禮，聲音沙啞卻清晰：“罪臣……左樂……蒙殿下不殺之恩，更蒙點撥，如醍醐灌頂……往日愚忠，愧對天下，愧對自身……殿下仁德，胸懷四海，實乃蒼生之幸！”

左樂深吸一口氣，單膝跪地，垂首道：“罪臣……愿降！自此愿追隨殿下左右，效犬馬之勞，以贖前罪，以報知遇！若有異心，天人共戮！”

連敏公主臉上露出了由衷的喜悅，連忙上前再次虛扶：“左將軍深明大義，迷途知返，實乃我之大幸！快快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