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漆黑,寧玨不小心絆到地上的籃球,險些摔倒。
聞聲,宋爍停下腳步,手電筒的光掃射到寧玨的腳下。寧玨松了口氣,循著光線慢慢往外走。
走出器材室后,宋爍忽然問:“你有夜盲?”
器材室內(nèi)其實并非全然漆黑的,加上聯(lián)想到先前寧玨起夜撞墻的經(jīng)歷,宋爍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
過了會兒,寧玨含混不清地“嗯”了聲。
忘記是什么時候有的毛病,只是夜里沒有燈光的時候比較麻煩,其余情況并不影響,所以寧玨也沒有當回事。
只是此刻情況特殊,寧玨一刻都不想留在這里,于是緊緊跟在宋爍身旁,但一走出教學(xué)樓,來到有燈光亮起的校園后,寧玨立馬與宋爍拉開距離。
“校門口不能走,讓保安抓到容易記過,”宋爍問,“會翻墻嗎?”
寧玨咳嗽兩聲:“……會。”
然而等宋爍先行翻過去之后,寧玨開始犯怵,鑒于大話已經(jīng)放出,只得硬著頭皮往上爬。
好不容易上去,寧玨跨坐在墻體上,一時看不見底下狀況,不敢貿(mào)然跳下,只得好聲好氣地求助:“哥哥,給我開燈照一下?!?/p>
手電筒再次打開,寧玨這才跳下,然后摔得人仰馬翻。
“……”宋爍真當他很會翻墻,見寧玨坐雪地里一副摔懵了的神情,正猶豫著是否伸手扶起,寧玨已經(jīng)爬起來,拍拍身上的雪,甕聲甕氣地說:“我們走吧?!?/p>
附近有家醫(yī)院,宋爍領(lǐng)著他掛了急診,溫度計顯示寧玨已經(jīng)燒到39度,護士拿著橡膠帶綁住寧玨的手腕,動作利落地吊水,又囑咐宋爍留心藥水,別讓針管回血。
待護士一走,病房里很快安靜下來。
寧玨躺在病床上,臉頰不正常的燙紅還未消下去,嘴唇干燥,懨懨地蓋著被子。
明明在器材室時只是感覺頭暈?zāi)X脹,然而一輸液,渾身立馬涌起疲憊酸疼的不適感。房間里除去滴液聲,還有另一個人的呼吸。
寧玨三番兩次偷偷掃視宋爍,見他沒有離開的意思,心中猶豫片刻,忽然說:“……之前開學(xué)那天,你去網(wǎng)吧的時候,我睡醒沒有找到你,以為你遇到危險了,所以才給媽媽發(fā)了短信。我不是有意告狀的?!?/p>
宋爍抬眼。
“也是媽媽來找我,問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不是我想主動邀功,所以才跟著你,想從你身上撈油水——那張銀行卡,我沒有動過?!?/p>
寧玨望著他,眼睛因為發(fā)燒泛紅,在燈光下顯得有點脆弱。他輕聲說:“卡我還你,短信我以后也不再發(fā)了。我知道錯了,我只是想好好上學(xué)。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關(guān)我了?我今天的作業(yè)還沒有寫完。”
在頭腦不甚清醒的前提下,寧玨努力擺出自己所擁有的所有砝碼,企圖獲得一次諒解。
他只想著結(jié)果,但忘記追溯原因,連帶著忘記自己其實并沒有犯什么錯。
宋爍沉默片刻,問:“所以你必須跟著我是嗎?”
“我不跟的話,爸媽都會生氣。我沒有辦法。”
宋爍低頭,盯著自己指甲處的半月牙,正想開口,又聽見寧玨央求地說,“但是我可以站得遠遠的,不會打擾你,不會告狀。只要你回家的時候叫我一起——不叫也可以,我自己會跟上去的。別讓我挨罵就行,可以嗎?”
宋爍再次看向?qū)帿k。寧玨正巴巴地注視著自己,他的瞳仁顏色偏淺,茶水一樣,并無攻擊性,過于干凈,若有若無的水意,寫滿了央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