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窟@個…”夏樹頭皮發(fā)麻,“摔…摔的時候撐了一下…擦破點(diǎn)皮!”
林薇忽然伸出手,動作快且不容閃躲,一把抓住了夏樹試圖藏匿的手腕。她的手指微涼,指腹帶著一點(diǎn)長時間戴橡膠手套留下的微干繭皮,但觸感清晰。
就在她那微涼的指腹按在夏樹手腕那片淤青皮膚的剎那!
“嘶——!”夏樹猛地倒吸一口冷氣!不是因?yàn)槠と獾奶弁矗?/p>
一股極其陰冷的氣息,像冰封了千年的雪層下的毒刺,驟然從手腕那淤青的地方爆發(fā)出來!順著林薇的手指,兇狠地刺向她的神經(jīng)末梢!
林薇的臉色瞬間一變!那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仿佛她剛剛握住了一塊剛從萬年冰窟里挖出來的寒鐵!那冰冷的觸感不是表面的,而像是直接順著接觸點(diǎn),滲進(jìn)了她的皮下組織!
這種冰冷…跟她昨天處理的一個意外掉進(jìn)冰水池里凍傷的高中生完全不同!后者是低溫物理損傷的表征??上臉涫滞筮@片淤青附近的皮膚…這冰冷的程度、這刺骨的質(zhì)感…帶著一種…一種難以言喻的、如同能凍結(jié)靈魂的陰戾屬性!讓她本能的感到一種發(fā)自骨髓深處的厭惡和排斥!
她臉上的疑惑和擔(dān)憂陡然加深,甚至帶上了一層難以置信的驚詫!
“夏樹!你這傷到底怎么弄的?!”林薇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職業(yè)醫(yī)生的銳利和一縷被她強(qiáng)行壓下的慌亂,“這冰冷的觸感不對勁!普通的摔傷怎么會有這么重的寒氣?你昨天到底在哪里?發(fā)生了什么?!別騙我!”她緊緊抓著夏樹的手腕,力道加大。那雙清澈的眼睛死死盯著夏樹,試圖從那躲閃驚惶的眼眸里,找出哪怕一絲真實(shí)的線索。
夏樹只覺得手腕上那陰冷的源頭在尖叫,和林薇指腹傳來的溫?zé)嵩谒∧w上激烈對抗。他額頭滲出冷汗,嘴巴干得發(fā)苦。他看到了林薇眼中那毫不掩飾的驚疑和審視。那種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病人,一個怪物,一個讓她無法理解的、被某種未知東西纏身的……異物。
“加班…壓力太大了…真的…”夏樹張了張嘴,聲音發(fā)澀干癟,帶著一種連自己都無法說服的虛弱和疲憊,眼神躲閃,“連著跑了好幾天,昨兒雨太大…可能還淋發(fā)燒了…腦子都懵了…所以摔跤…我…薇薇,我真沒事…”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動作帶著一絲粗暴和狼狽。
林薇看著他急于逃避的樣子,抓空的手停在半空,指間那殘留的、深入骨髓的陰冷刺痛感,仿佛還在無聲地尖叫。她眼中的探究逐漸被一層厚重的心痛和深深的無力感取代。那是對戀人隱瞞的痛苦,對她自己職業(yè)嗅覺與感情本能之間巨大沖突的挫敗感。她嘴唇翕動了一下,最終還是沒能追問下去,只是深深地、無奈地看了夏樹一眼,眼神復(fù)雜難言。她默默地彎腰,幫他提起了裝有藥和ct片子的塑料袋。
“走,先送你回去休息?!彼穆曇艋謴?fù)了冷靜,卻比剛才低沉了許多,透著一股沉重的失望和擔(dān)憂。那冰冷的觸感如同一根無形冰冷的毒刺,深深扎入了他們之間原本親密的信任間隙。
***
夜幕像一塊巨大的、浸透了墨汁的黑布,沉甸甸地壓在城市上空。
西城老區(qū),廢棄貨運(yùn)碼頭附近早已沒什么人煙。舊河堤年久失修,水泥駁岸斷裂坍塌,露出下面被河水長期侵蝕的污泥和生滿暗綠色苔蘚的亂石堆。渾濁發(fā)黑的河水帶著一股濃重的水腥味兒,在暗淡的月光下緩慢地流淌。風(fēng)卷著水汽吹來,寒冷刺骨。
夏樹裹緊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舊外套(擋不住那股陰冷),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布滿碎石和雜草的河岸斜坡上,每一步都牽扯著腫痛的左腳踝,疼得他直咧嘴。
他不是自愿來的。
可腦子里那張冰冷的地圖,那個血紅色的骷髏標(biāo)記,和如同催命符一樣的倒計(jì)時數(shù)字(【01:28:37】),像一塊滾燙的烙鐵,死死地燙在他的神經(jīng)上。不去?那未知的懲罰像懸在頭頂?shù)倪_(dá)摩克利斯之劍。而且…那個叫吳文亮的“怨靈3級”到底是什么東西?他根本無法想象!
恐懼和任務(wù)的強(qiáng)制力像兩條巨蟒在他身體里撕扯。最終,對未知懲罰的極度恐懼壓倒了其他一切。他來了,像一個被押赴刑場的囚徒。
地圖指示的精確位置,在靠近碼頭轉(zhuǎn)角處一個廢棄多年的第三號木制裝卸駁岸邊。月光下,這里更加荒涼。水面在這里形成一片相對平緩的洄水灣,水面上漂浮著一些枯枝敗葉和生活垃圾,散發(fā)著更濃的臭味。
“吳…吳文亮?”夏樹壯著膽子,壓低聲音對著黑暗的河面喊了一聲。聲音在空曠的河岸顯得異常微弱,帶著他自己也控制不住的顫音。
只有風(fēng)聲嗚咽,水流拍打朽木的嘩啦聲。
他屏住呼吸,按照腦子里地圖標(biāo)記的精確位置,目光艱難地在洄水灣雜亂的漂浮物中搜尋。
目光聚焦在水面一塊漂浮的破舊塑料泡沫板旁。
空無…一人?
等等?!
夏樹的眼睛猛地瞪大了!瞳孔因?yàn)闃O度的驚懼而驟然收縮!
就在那塊被水流沖擊得微微旋轉(zhuǎn)的白色泡沫板旁邊…
渾濁的河水里,靜靜地站著一個“人”!
水位大約漫在他的腰間。他穿著那種廉價(jià)、沾滿泥漿的灰色工裝夾克,大半截身子浸泡在漆黑的河水中,低著頭,看不清楚臉。露在水面上的頭發(fā)濕漉漉地貼著額頭,肩膀僵硬地塌著。就這么一動不動地站在冰冷的河水里,像是在專注地看著水下的什么東西。月光勉強(qiáng)勾勒出他下半邊臉上濕漉漉的胡茬和泡得發(fā)白發(fā)脹的皮膚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