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樹的意識(shí)在識(shí)海深處沉浮。
靈魂裂痕的劇痛如同潮水,一波接一波地沖擊著他搖搖欲墜的防線。那些燃燒的黑色碎片在他識(shí)海里橫沖直撞,試圖將他徹底拖入混沌的深淵。他死死咬著牙,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卻連一聲痛哼都發(fā)不出來——此刻的痛,早已超越了肉體的范疇。
“呃…阿薇…”
一聲模糊的呢喃從他唇間溢出。
識(shí)海的混沌中,一道清淺的光暈緩緩亮起。那是林薇的臉。
她坐在石床邊,眼眶紅腫,指尖輕輕撫過他汗?jié)竦念~頭。她的發(fā)梢還沾著晨露,素白的裙角沾著藥漬,那是昨夜她守了他半宿,為他換藥時(shí)留下的痕跡。
“夏樹,別怕。”她的聲音很輕,像一片羽毛拂過心尖,“我在這兒。”
夏樹想伸手抓住她的手,卻只觸到一片虛無。但那抹溫柔的觸感,卻像一顆釘子,死死地釘在了他即將潰散的意識(shí)里。
他想起三天前,林薇為救他硬接天瞳使一擊的場景。那柄法杖穿透她的左肩,鮮血染紅了她的白衣。她倒在他懷里時(shí),還在笑著說:“沒事…我皮實(shí)…”
“皮實(shí)…”夏樹喃喃重復(fù),眼眶發(fā)熱。
識(shí)海的裂痕又?jǐn)U大了一寸,黑色碎片更加猖獗。但這一次,夏樹沒有慌亂。他望著那道清淺的光暈,仿佛能透過它,看見林薇守在洞口為他熬藥的身影——藥罐咕嘟咕嘟冒著熱氣,她踮著腳去夠高處的藥材,發(fā)間的銀簪在晨光里閃著微光。
“阿薇…”他輕聲喚道,像是怕驚擾了這抹光。
光暈晃了晃,似乎更亮了些。
緊接著,另一道身影撞入了他的識(shí)海。
是謝必安。
他渾身是血,半邊臉腫得老高,嘴角掛著血痂,卻梗著脖子擋在他身前。那是三天前,他們被靈樞閣圍堵在沼澤時(shí),胖子為了引開追兵,轉(zhuǎn)身沖向那片最兇險(xiǎn)的毒瘴區(qū)。
“胖子!”夏樹想喊,卻發(fā)不出聲。
他看見謝必安回頭沖他咧嘴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夏樹!你他媽的可別死在我前頭!老子還沒喝夠你藏的那壇女兒紅!”
毒瘴的瘴氣腐蝕著他的皮膚,謝必安的腳步越來越慢,卻始終沒有回頭。直到最后一刻,他用盡全身力氣甩出一枚雷符,為自己爭取到一線生機(jī)。
“胖子…”夏樹的聲音帶著哽咽。
識(shí)海中的光暈又添了一抹暖黃,那是謝必安烤魚時(shí),火星濺在他粗布衣裳上的溫度。是他偷摘野果塞給夏樹時(shí),掌心的粗糙老繭。是他明明怕得發(fā)抖,卻硬要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說“有我在”時(shí)的笨拙。
這些畫面,像一團(tuán)團(tuán)小火苗,在夏樹的識(shí)海里越燒越旺。
他繼續(xù)往下沉,卻又被另一道身影拉了上來。
是楚瑤和楚云。
他們并肩坐在療傷洞府的石凳上,楚瑤握著楚云的手,眼眶泛紅。楚云的左臂纏著厚厚的繃帶,那道血咒烙印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光。
“哥,再忍忍?!背幍穆曇魩е耷唬拔以僭囈淮巍`樞閣的‘九轉(zhuǎn)還魂針’,說不定能…”
“不用了?!背拼驍嗨瑪D出一個(gè)比哭還難看的笑,“瑤兒,哥知道你盡力了。這東西…或許就是我的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