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必安頭也沒回,維持著面向石獅和血痕的姿勢,冰冷的金屬質聲音毫無起伏:“目標軌跡消失。‘平衡閥’遺留灰燼殘留(危險品)逸散點鎖定成功(坐標歸檔)。該區(qū)域納入七級污染監(jiān)控?!?/p>
“‘灰燼’啊?”范無咎歪了歪頭,那顆淚痣在昏暗中如同有生命般跳了一下,語氣帶著幾分恍然大悟和更多的調侃,“嘖嘖,那玩意可真是……老朋友的味道了。”他走上前幾步,白色光亮的皮鞋踩在布滿血污和碎石的地面上,如同閑庭信步,視線掃過斷裂巨爪的石獅、噴泉基座邊緣那觸目驚心的血泊,最終落在謝必安冰冷如刀削的側臉上。
“鬧這么大動靜,就為了抓只耗子?”范無咎輕笑出聲,指尖的袖扣拋飛又接住,“差點讓小耗子在你精心織的‘網’(鎖魂網格)上開個大洞溜了……陰溝翻船?不像你啊老謝?”
這話看似詢問,實則挑釁。謝必安依舊紋絲不動,冰冷的聲音響起,像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結論:“目標‘破壞源’威脅評級修正。潛在能量泄露加劇鎖定其‘核心罪責’。必須盡快實施完全拘禁與凈化程序。以‘平衡閥’核心關聯條例。”
“破壞源?凈化?”范無咎夸張地挑了挑眉,那雙含著似笑非笑光芒的眼睛轉向庭院破敗的虛空,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景象,“嘖嘖嘖……老謝,你這頂大帽子扣得……嘖嘖……穩(wěn)吶!目標個體(夏樹)身上確實背著點‘料’,但……”
他突然停頓,目光帶著一絲刻意的探究和赤裸裸的戲謔,鎖定了謝必安:“……你真覺得他是那個拿著斧頭砍開堤壩的始作俑者?那個……打開康寧地下閘門的……破壞源?”
他向前走了一步,距離謝必安更近,聲音壓低,帶著一種洞悉秘密的蠱惑和冰冷:“我看著……怎么更像……”
他的指尖優(yōu)雅地一劃!一縷純凈的、毫無感情波動的白色能量絲線從袖扣表面流淌而出,瞬間在謝必安冰冷的感知視野里勾勒出一幅極簡的動態(tài)抽象沙盤——一個巨大無比、被無數冰冷枷鎖和符咒(巨大古符的意念投影)鎮(zhèn)封的黑色水池(代表康寧地下封?。K乇粡娦兴洪_了一道巨大的豁口!代表毀滅性的污穢(灰燼)正在瘋狂涌入!
范無咎的手指精準點在豁口前方一個無比渺小、正被激流沖擊得幾乎破碎又竭力試圖“修補”(印記反饋)的、暗紅色小光點(夏樹)之上!
“……怎么更像是那個被某位‘偉大工程師’隨手扔在堤壩破口旁邊,用來臨時堵漏的……‘泄洪口’呢?”
泄洪口?!
這個詞如同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入冰冷的邏輯!
謝必安那對仿佛永不波動的深潭之眼中,數據流如同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超級震蕩風暴!無數代表規(guī)則運行的指令鏈發(fā)出細密如雪崩的崩裂警告!長柄儀尖端猛地一震!一股前所未有的、混亂的灰白色能量流不受控制地從尖端溢散而出,瞬間扭曲了庭院里殘存的能量場,甚至讓旁邊斷裂石獅上殘留的微塵都無風自動!
范無咎卻好整以暇地看著這一幕,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帶著一種欣賞混亂藝術品的滿足感:“瞧瞧……數據也會說謊?或者說,是刻舟求劍的老家伙跟不上新版本了?”
謝必安死死地、如同機器卡殼般釘在原地!沒有回答!但那份冰冷的沉默本身就是最大的震動!
幾秒后。長柄儀尖端那不受控的紊亂能量流如同被無形的巨力強行拽回、壓縮!再次變得冰冷穩(wěn)定!但謝必安那雙眼睛深處,高速流淌的數據洪流已經如同被投入了墨汁的清水,帶上了無法忽視的混沌陰影!那道陰影,名為“可能性”!
“康寧核心能量被擾亂……是結果!”范無咎的聲音帶著一種剝開迷霧的冰冷精準,玩世不恭的語調下是赤裸的鋒利,“但這個結果的原因鏈條……你確定這個連自己體內‘臟東西’都快控制不住的小耗子……有資格做最初推倒那副多米諾骨牌的‘手指’嗎?”
“泄洪口……”范無咎踱步到噴泉基座旁那灘凝固的血泊邊緣,白色皮鞋尖幾乎要碰到那暗紅的邊沿。他微微俯身,像是在觀察一件有趣的標本,眼中帶著一種純粹的、近乎殘忍的好奇,“那洶涌的‘洪水’從哪里決堤?又是誰……決定了泄洪口的選址、制造和投放時機呢?棋子……會認為自己拿著斧頭嗎?”他的目光移向謝必安僵直的背影,聲音如同淬了冰的細蛇,“我看……小老鼠是無辜的。至少……不是‘最該死’那個。真正的棋手……可還躲在……嘖嘖嘖……迷霧后面微笑呢?!?/p>
死寂再次籠罩庭院。比之前的壓抑更甚。風似乎都停了。
數秒后。
“……個體‘泄洪口’理論風險系數評估超出閾值?!敝x必安冰冷的聲音終于響起,每一個字都像從冰層中艱難鑿出,“未知‘棋手’存在可能,權重增加?!?/p>
他緩緩轉過身,首次正面朝向范無咎。那雙深潭寒冰般的眼眸中,混沌的數據陰影并未完全消散,但屬于他的絕對秩序意志已重新占據了主導。那是一種更冰冷、更審慎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