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人群中爆發(fā)出死里逃生般的微弱歡呼時!
咚?。?!
一股極其沉重、如同世界心臟被猛力捶打的恐怖震動,毫無征兆地從極高處——那條連通冥河、噴涌著灰色死氣的巨大空間裂縫深處——猛地爆發(fā)出來!
裂縫邊緣,那些流淌著污穢冥河河水和蝕魂毒液的邊緣……劇烈地蠕動、擴張……如同巨大的潰爛傷疤被強行撕開!
咔——!咔嚓——?。?/p>
清晰刺耳的空間撕裂聲中,那道巨大的裂口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巨爪狠狠……拓寬了至少三分之一!
呼——嗚——嗚——?。?!
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冰寒死寂的冥河陰風(fēng),如同決堤的滅世洪流,轟然從那更加巨大的豁口里倒灌而下!
陰風(fēng)所及,空氣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嘶鳴!地面上原本凝結(jié)的黑色冰霜如同活過來般瘋狂增長、變厚!一些尚未被徹底凍結(jié)的殘破金屬招牌瞬間扭曲變形,如同被千百年歲月剎那侵蝕!遠處幾棟本已搖搖欲墜的高層建筑在驟然加劇的規(guī)則扭曲和冰寒凍結(jié)下,終于支撐不住,如同脆弱的沙塔般,從地基開始……無聲無息地……向下崩塌!化為一片彌漫的死灰煙塵!
更加恐怖的厲鬼尖嘯從天空的豁口深處響起!更加濃郁的灰色死氣如同垂天的腐爛帷幕,籠罩向這片死域!
“完了……”隊伍最前方,那個啤酒肚老板抱著安雅,剛剛踏進那相對安全的廢棄車庫入口,卻猛地回頭,絕望地看著裂口后那更加廣闊、更加深邃的、如同通往地獄核心的黑暗!那黑暗深處,隱約有更加龐大扭曲的身影在死氣中涌動!
“沒……沒救了……”卷發(fā)女人癱坐在車庫冰冷的水泥地上,發(fā)出歇斯底里的哭叫。車庫入口的卷簾門被夏樹引渡印殘余力量強行封死,隔絕了大部分寒風(fēng),卻擋不住那倒灌規(guī)則死氣帶來的冰冷和恐懼。
夏樹抱著楚瑤,幾乎是拖著身體,最后一個摔進相對安全的半封閉地下車庫。甬道在身后熄滅,散落的猩紅怨念力量如同燃燒的灰燼緩緩熄滅。他重重栽倒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引渡印的冰冷在耗盡力量后如同退潮般沉寂下去,只留下撕裂軀體和靈魂的空洞劇痛。楚瑤的身體如同萬載寒冰,緊緊壓在他的胸膛,那份刻骨的冰冷,比周圍彌漫的冥河死氣更加讓他心寒如淵。
引渡印的力量透支到極限,連撐開屏障都無法維持。楚瑤胸口的灰白冰霜如同惡毒的活物藤蔓,在昏暗的光線下,肉眼可見地向上蠶食了一線,距離她緊閉雙眸的睫毛只差毫厘。每一次氣息拂過夏樹的手指,都更加微弱一分,像風(fēng)中隨時要徹底熄滅的殘燭。
“快!還有沒有水?!干凈的布也行!”啤酒肚老板的聲音在寂靜的車庫里響起,帶著強作鎮(zhèn)定的慌亂。他把依舊昏迷的安雅小心地放在角落堆積的舊紙箱殼上,焦躁地環(huán)顧四周。
有人摸索著遞過去一個沾滿污泥、瓶蓋凹陷的塑料水瓶。老板看了一眼,擰開蓋子自己灌了一口,隨即被冰冷渾濁的水嗆得連連咳嗽。“媽的……這水也……咳……”他臉上那道傷口在寒氣侵蝕下凍得發(fā)烏,卻連罵人發(fā)泄的力氣都好像被抽空了。
車庫里死氣沉沉。幾十號人擠在冰冷的角落里,彼此靠體溫蜷縮取暖,眼神空洞麻木,殘留的只有劫后余生的虛脫和無盡的絕望,如同被抽取了魂魄的蠟像??諝庵谐藵庵氐拿刮逗蛪m土氣,還彌漫著血腥、凍傷組織散發(fā)的隱隱甜腥味和人群過度恐懼產(chǎn)生的尿騷味。卷發(fā)女人還在低聲啜泣,每一次抽噎都像是喉管被撕裂的聲音,但周圍再沒人呵斥。
寒意無聲滲入骨髓。夏樹靠著冰冷龜裂的水泥柱,感受著楚瑤越來越弱的生命氣息,冰冷的引渡印如同沉入冰海深處,力量徹底沉寂。他緩緩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掃過車庫昏暗的深處。沒有閻羅使的冰冷氣息,暫時。
他嘗試凝聚一絲力量探向楚瑤心口,想試試能否延緩那該死的灰白冰霜的蔓延。指尖剛要觸碰——
“咳咳……咳嘔——!”角落里突然爆發(fā)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喘,伴隨著噴濺的聲音。是那個最初質(zhì)疑楚瑤狀況的卷發(fā)女人!她弓著腰,劇烈顫抖著,大口大口地吐出混合著粘稠暗紅冰渣的污血,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骨頭,癱軟在地面不斷抽搐。劇烈的掙扎中,她藏在口袋里的一樣?xùn)|西被甩了出來,掉落在地,發(fā)出極細微的一聲輕響。
黯淡光線下,那東西反射出一點突兀的金屬冷澤。
一個拇指大小、通體銀黑、樣式極其精巧怪異、如同某種微型鎖具的金屬物件!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上,這金屬物體極其刺眼!它絕不是尋常市民能擁有的東西!更像是……某種精密、帶著冰冷工業(yè)美學(xué)和規(guī)則感的……信號裝置!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的……規(guī)則層面的空間定位波動,毫無征兆地從那金屬鎖具中瞬間散發(fā)出來!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精準地朝著車庫外圍某個虛空節(jié)點擴散開去!
冰冷!熟悉的、如同冰線劃過空氣的、只屬于閻羅使的死亡規(guī)則氣息!
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