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無咎所指的方向,像一張吞噬光線的巨口。
越是靠近,那股源自上古的、混雜著血腥、硝煙與法則破碎氣息的威壓就越是沉重??諝庹吵淼萌缤y,每吸一口都帶著灼燒肺腑的刺痛。腳下的大地不再是松軟的焦土,而是變成了堅硬的、布滿詭異紋路的暗色晶石,踩上去發(fā)出“咔噠”的脆響,仿佛踩在巨獸的骸骨上。
這里的光線極其詭異,并非完全黑暗,而是彌漫著一種死氣沉沉的、如同極光般扭曲流動的幽綠色光芒,將所有人的臉色都映照得一片慘綠。耳邊不再是寂靜,而是充斥著無數(shù)細碎、混亂的聲響——有時是金鐵交擊的殘響,有時是垂死的哀嚎,有時又是空間被撕裂的、令人牙酸的“嗤啦”聲。這些聲音并非來自當下,而是這片古戰(zhàn)場殘留的、烙印在時空中的記憶碎片。
“緊守心神!”范無咎低喝一聲,聲音在扭曲的空間中顯得有些失真,“這里的法則碎片會侵蝕靈智,產生幻覺!”
不用他提醒,夏樹已經(jīng)感受到了。他靈魂深處的裂痕傳來陣陣悸動,并非劇痛,而是一種詭異的共鳴,仿佛這片死亡之地在呼喚他體內的那股力量。引渡印微微發(fā)燙,魂力之海似乎變得活躍了許多,但那種活躍帶著一種躁動不安的毀滅傾向,他必須耗費比平時多出數(shù)倍的心力才能勉強壓制。
林薇的臉色最是難看,她體內的治愈靈力與這片區(qū)域的死寂和毀滅氣息格格不入,產生了強烈的排斥反應,讓她一陣陣惡心眩暈,只能緊緊抓住夏樹的胳膊,靠著他身上那股相對“穩(wěn)定”的焚世氣息來勉強支撐。
楚瑤的情況稍好,她本就與彼岸花芯的力量有所牽連,對這種極端環(huán)境的適應力強一些,但左臂的烙印在周圍混亂法則的刺激下,顏色變得愈發(fā)深紅,甚至隱隱有黑氣滲出,讓她秀眉緊蹙,冷汗涔涔。
謝必安拄著拐杖,罵罵咧咧,但眼神卻警惕如鷹隼。他殘存的戰(zhàn)斗本能讓他對危險有著超乎常人的感知。“他娘的,這鬼地方,連風都帶著刀子!”
突然,范無咎猛地停下腳步,手臂一橫,攔住了眾人。
前方不遠處,一片看似平靜的幽暗區(qū)域,空間如同水波般蕩漾了一下。
“空間裂縫!”夏樹瞳孔一縮。那裂縫無聲無息,卻散發(fā)著能輕易撕裂神魂的恐怖氣息。
幾乎同時,左側一堆如同小山般的巨大獸骨后方,傳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聲,伴隨著低沉的、飽含饑餓與怨恨的嘶吼。
“不止一處!”謝必安低吼,拐杖頓地,幾枚靈紋石子瞬間甩出,在眾人周圍布下了一層微弱的預警屏障。
“右邊也有東西在靠近!”林薇聲音發(fā)顫,她感知到一股陰冷刺骨的氣息正在快速移動。
眨眼之間,他們便陷入了三面合圍的境地!正面是致命的空間裂縫,左右兩側是未知的兇物,而后方……后方是正在逼近的議會清剿隊!
真正的絕境!
“不能退!”夏樹咬牙,目光死死盯住正前方那道不斷扭曲、擴大的空間裂縫,“裂縫后面……我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波動,很微弱,但很……古老純凈?!?/p>
那感覺,與他掌心引渡印的共鳴有些相似,卻又更加宏大、更加晦澀。
“你想穿過去?”范無咎瞬間明白了他的意圖,眉頭緊鎖,“太冒險了!這種天然裂縫極不穩(wěn)定,另一端可能是任何地方,甚至是時空亂流的核心!”
“待在這里更是死路一條!”夏樹語氣決然,“兩側的東西快到了,后面的追兵也不會給我們時間猶豫!”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左側獸骨堆后,猛地探出一個巨大的、由森白骨骼和幽暗能量構成的猙獰頭顱,眼眶中燃燒著兩團綠色的鬼火,死死盯住了他們!右側,一片陰影如同潮水般涌來,那是由無數(shù)殘缺戰(zhàn)魂凝聚而成的、充滿戾氣的幽靈潮汐!
“干!”謝必安怒吼一聲,獨臂握刀,靈力灌注,刀身泛起雷光,準備拼死一搏。
“走裂縫!”夏樹當機立斷,一把拉住林薇和楚瑤,將體內那股被壓抑的焚世之力猛地催動一絲,不是為了攻擊,而是形成一股強大的推力,裹挾著兩人,朝著那道危險的空間裂縫沖去!
“小子!”范無咎眼神一凜,但看到夏樹義無反顧的背影,以及兩側迫在眉睫的危機,他不再猶豫,身影一晃,如影隨形般緊跟而上,同時反手一刀斬出,蒼白的刀氣并非攻向敵人,而是斬向裂縫邊緣,試圖暫時穩(wěn)定住那狂暴的空間亂流!
“等等老子!”謝必安罵了一聲,拐杖猛地一點地,身體借力前沖,險之又險地跟在范無咎身后。
“吼!”
骨獸和幽靈潮汐幾乎同時撲倒,卻只撞上了眾人留下的殘影和謝必安布下的、瞬間被撕碎的靈紋屏障。
沖入空間裂縫的瞬間,夏樹感覺像是被投入了一個瘋狂旋轉的、布滿尖刺的滾筒。巨大的撕扯力從四面八方傳來,靈魂像是要被扯成碎片,眼前是光怪陸離、毫無邏輯的色塊和線條瘋狂閃爍。林薇和楚瑤發(fā)出痛苦的悶哼,若非有夏樹的靈力護持,恐怕瞬間就會昏迷甚至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