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個陰奴,再次化作沉默而高效的儀仗隊,裹挾著濃烈的尸臭和冰冷死氣,開路般走在前面。道路崎嶇,不時有尖銳的礫石,但他們走得穩(wěn)穩(wěn)當當,仿佛不知疲倦的牲口。那個手掌被饕餮力量侵蝕又被契約之力壓制的陰奴走在隊伍后面,身體微微佝僂,每一步似乎都比其他陰奴沉重,潰爛的掌心被暗紅的能量盤踞著,灼燒出縷縷黑煙,他卻無知無覺,或者說,被契約的力量強行固定在這條路上。
“跟著?!毕臉渥鸪?,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引渡印反噬的虛弱和強行簽訂這份與饕餮之力較勁的契約,讓他眼前陣陣發(fā)黑。他掏出包里僅剩的另一小塊壓縮餅干,咬了一口,冰冷的碎屑劃得他喉嚨生疼。
“夏哥……它們……”楚瑤看著前方那群麻木移動的人影,眼神復雜。
“暫時引開了饕餮之力,用契約壓住了。”夏樹低聲道,目光銳利如鷹隼,“但代價很大?!彼沉搜圩约阂捎∩嫌侄嗔艘坏兰毼⒘押鄣倪吘墶?/p>
夜色濃重,陰奴組成的詭異隊伍在曠野中沉默前行。走了不知多久,天邊泛起一層死氣沉沉的魚肚白,卻壓不下徹骨的寒意。前方地勢開始起伏,出現(xiàn)了一些低矮的丘陵和怪石。就在他們準備繞過一片風化的石林時,走在前面的一個陰奴似乎被凸起的巖石絆了一下,動作一個趔趄,身上裹著的破麻袋“嗤啦”一聲,被尖銳的巖角劃開一道不小的口子!
夏樹和楚瑤同時目光一凝!
破口處露出的并非潰爛的血肉,也不是森森白骨,而是……皮膚?!青灰、僵硬的皮膚!更駭人的是,在那皮膚之下,透過縫隙——竟然嵌著東西!
不止一枚!
是密密麻麻,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硬幣!或者說,是某種扁平的、泛著黯淡金屬色澤的、刻滿詭異扭曲紋路的能量聚合體!它們?nèi)缤舐酿璋?,又像惡毒的寄生蟲卵,深深鑲嵌在陰奴干枯的身體內(nèi)部!每一個硬幣的中心,都延伸出一條細如發(fā)絲、幾乎透明的管道,深深扎入陰奴的軀體深處,似乎在汲取著什么!管道的另一端……隱約消失在陰奴后背更深處的血肉里!
“魂源幣烙???!”楚瑤失聲驚呼!
夏樹感覺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直沖天靈蓋!比霜風更冷!不是寄生……是種植!是烙印!是將魂源幣作為能源核心和定位錨點,以那些管道為觸須,直接扎根在這些可憐靈魂的生命本源里強行抽取愿力!甚至更進一步……將這些被奴役的陰奴徹底變成了……行走的儲能罐和愿力收割器?!
就在此時!異變再起!
被石塊劃破身體、顯出烙印的陰奴體內(nèi),那幾個暴露在外的魂源幣突然劇烈地閃爍起詭異的紫黑色光芒!那并非吸收,而是瘋狂的輸出和……報警?!
“嘶——嘎——?。。 ?/p>
一陣令人頭皮炸裂的、非人所能發(fā)出的高頻尖嘯猛地從陰奴群體中爆發(fā)!不是從嘴(如果他們有的話),而是直接從他們體內(nèi)那些閃爍著警報光芒的烙印幣中共振發(fā)出!聲音如同無數(shù)的細針,狠狠扎進人的耳膜和靈魂深處!
“不好!”夏樹臉色劇變,“契約被標記反噬!快……”
話未說完,那個最早簽訂契約、手掌盤踞著暗紅饕餮之力的陰奴猛地發(fā)出一聲痛苦到極致、幾乎沖破契約束縛的嘶嚎!他身上被引渡印契約之力強行編織的藍色能量回路瞬間崩斷!
轟?。?!
一股遠比此前更暴戾、更失控的饕餮之力混著烙印的警報能量和陰奴本身積累的無邊怨毒,如同被點燃的炸藥桶般從他身軀中心瘋狂炸開!強烈的紅黑能量沖擊如同環(huán)形的巨鐮,向著四面八方無差別狂掃而來??!
沖擊臨身的瞬間,夏樹只來得及一把將楚瑤死死撲倒在地,身體弓成一個盾牌!灼熱、狂暴、充滿吞噬和破壞的能量混雜著惡毒的詛咒狠狠撞在后背上!劇痛!靈魂仿佛被撕裂的劇痛!引渡印在胸前瘋狂嗡鳴,幽藍光芒在爆閃中如同風中殘燭般急速黯淡!
“噗——!”他噴出一大口混合著內(nèi)臟碎塊的黑血。
視野模糊中,他看到前方原本麻木帶路的陰奴隊伍瞬間沸騰、反噬!所有陰奴的烙印幣都發(fā)出了刺耳的警報光芒,如同無數(shù)嗜血的眼睛睜開,麻木消失,只剩下瘋狂的攻擊欲望!它們僵硬的身體爆發(fā)出難以想象的速度,拖著沾滿血污死物的棍棒,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裹挾著濃烈的尸臭和尖銳的嘶鳴,朝著他和楚瑤猛撲過來!
破碎的石林深處,似乎傳來了……極其遙遠、卻飽含惡意和興奮的……低沉冷笑?仿佛獵人終于發(fā)現(xiàn)掉入陷阱的獵物發(fā)出的愉悅嘆息。
窗臺上,王胖子那點暗紅的殘魂光芒,在這充滿血腥與絕望的時刻,猛地……亮得如同燒紅的烙鐵!仿佛在發(fā)出最后的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