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瑤的決意,像一塊燒紅的烙鐵,深深地燙進(jìn)了每個人的心里。
她主動承擔(dān)下那幾乎等同于自殺的“反噬”,不是為了逞英雄,也不是為了什么偉大的犧牲。對她而言,這是身為妹妹,為哥哥所能做的、唯一有意義的事情。這份決絕,讓營地里的空氣都變得凝重而滾燙。
范無咎沒有再勸。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楚瑤一眼,那眼神復(fù)雜難明,有擔(dān)憂,有贊許,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惋惜。他知道,這個看似柔弱的花妖少女,已經(jīng)踏上了一條有去無回的、用生命去賭博的道路。
“好。”他最終只說了一個字。
當(dāng)天下午,范無咎便再次沉浸到了那本來自幽暗巷的、信息殘缺的卷軸之中。他廢寢忘食,時而皺眉,時而沉吟,手指在那些晦澀的古文字間飛速劃過。
夏樹、謝必安和林薇也沒有閑著。他們開始盤點營地里的所有物資,修補裝備,為接下來可能面臨的、更加兇險的旅程做準(zhǔn)備。每個人都心照不宣,他們即將踏上的,是一條與以往截然不同的道路。不再是逃亡,而是主動去尋找一個幾乎不存在的、虛無縹緲的希望。
兩天后的深夜,當(dāng)所有人都已入睡,范無咎才緩緩睜開了布滿血絲的眼睛。他將那枚非金非玉的黑色卷軸放在石桌上,聲音沙啞地喚醒了楚瑤。
“瑤兒,你過來?!?/p>
楚瑤立刻起身,來到他身邊。
“我看了整整兩天。”范無咎指著卷軸上的一段文字,那段文字在幽暗的光線下,仿佛在微微蠕動,“店主給出的,不是地圖,也不是坐標(biāo)。他只給了一個提示?!?/p>
他清了清嗓子,念了出來:“‘彼岸花,生于陰陽之隙,非大毅力、大機緣者不可尋。其最盛之處,亦是界域崩壞最烈之所。尋花之人,當(dāng)往‘葬花淵’最深處?!?/p>
“葬花淵?”謝必安和夏樹幾乎是同時從隔壁帳篷里沖了出來,臉上寫滿了震驚。
這個名字,他們并不陌生。在靈樞閣的禁忌典籍中,葬花淵被描述為天地間最危險的幾個地方之一。它位于陰陽兩界的交匯之處,是法則最混亂、最不穩(wěn)定的區(qū)域。那里的空間會毫無征兆地扭曲撕裂,吞噬一切靠近的生靈。更可怕的是,那里常年彌漫著足以讓神魂潰散的“寂滅之氣”,任何踏入其中的生靈,都會在無盡的幻象和絕望中被慢慢磨滅意識,最終化為淵底的一捧塵埃。
那是一個有去無回的禁區(qū),是連最瘋狂的探險者都會繞行的死亡之地。
“店主是讓我們?nèi)ピ峄Y找彼岸花芯?”林薇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
“他不是讓我們?nèi)ァ摇?。”范無咎搖了搖頭,眼神凝重,“他是在說,彼岸花芯…就長在那里。而且,他說‘最盛之處’,說明那里是唯一可能找到完整彼岸花芯的地方?!?/p>
這是一個瘋狂的提議。
去葬花淵,無異于自尋死路。
“他為什么要給出這樣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線索?”夏樹皺著眉頭,敏銳地感覺到了不對勁。
范無咎的目光變得深邃:“因為…這就是考驗。店主不是慈善家,他提出的每一個條件,背后都有更深層的含義。他要的,或許不僅僅是彼岸花芯,還有…敢于踏入葬花淵的、那份獨一無二的‘機緣’?!?/p>
“機緣?”
“是的。”范無咎看向楚瑤,“他認(rèn)為,只有真正擁有與大毅力、大機緣相伴的靈魂,才有資格去采摘彼岸花芯,才有資格去承受那份力量。而葬花淵,就是他設(shè)下的第一道篩選之門?!?/p>
楚瑤靜靜地聽著,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她知道,范無咎說得對。那位神秘的店主,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給他們一條輕松的路。
“所以,我們下一步的目標(biāo),就是葬花淵?!毕臉湟诲N定音,聲音不大,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心。
所有人都看向他。
“我們不能讓瑤兒一個人去冒險?!毕臉淇粗帲抗鈭远?,“既然她選擇了為我們承擔(dān),那我們就一起去。葬花淵再危險,我們也能闖上一闖。”
謝必安立刻點頭:“對!他娘的,反正都是死路一條,與其在這里等死,不如去闖一闖那什么葬花淵!胖子我別的本事沒有,打不過還不會跑嗎?大不了咱們幾個抱團死在那!”
林薇和范無咎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決然。
去,還是不去?
答案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