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賈寶玉近來雖說有這來歷奇特的名頭,不過兒臣看來,他奇的可不只這一樁,他說:‘女兒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見了女兒,我便清爽,見了男子,
便覺濁臭逼人?!@樣的話,要說到不忠不孝上頭,也是使得的。”他的父親總是男子吧,更何況皇帝還是男子呢,他倒覺得濁臭逼人了,可見不是個規(guī)矩的,而這樣的兒孫還能被當作寶貝,四阿哥簡直想不明白了。
“聽說賈家省親別墅的園子里好多匾額和對聯(lián)都是他題的,想來還是有幾分才氣的吧,不然怎能被家里當了寶貝來看?”德宛記得似乎賈寶玉還是有幾分才情的。
“省親別墅?”六阿哥又開始多嘴了,“不就一個貴人回趟家嗎?作踐這么多銀子做什么?不過用幾個時辰,以后便要鎖起來了,真是浪費人力物力?!?/p>
“省親別墅?臣妾還沒見過所謂的省親別墅呢。不若找來跟了去的宮女,問一問情形?;噬夏憧慈绾危俊钡峦鸷芟胫滥莻€“大觀園”還是不是書里的那一個。
“德妃既然有興致,朕自然奉陪。”康熙顯然也來了興趣。
很快,就來了一個陪同回賈府省親的宮女,叫青娥,是德宛撥給賈貴人使喚的。青娥口才很好,又是得了主子意思的,便想方設法把本來只還算是漂亮的園子渲染了一通。不過雖有夸大,卻也是把園中原就有的揀了來說,畢竟同去的未必沒有皇帝的人,現(xiàn)在德宛行事都要比往常小心個十倍。
“……奴婢還真沒見過那么漂亮的園子,什么奇山怪石、鮮花佳木、樓閣山水之類的,真真沒迷花了奴婢的眼,只石欄上系的水晶玻璃各色風燈,樹上也都用了通草綢綾紙絹之類做出的花兒呀葉呀的,每一株花樹上也都懸掛著燈盞。還有池子里的荷花兒呀水鳥之類的,奴婢一開始還以為是真的呢,細細看了才知道都是螺蚌羽毛之類做出來的,真是有趣兒極了……奴婢見那兩個姑娘,真?zhèn)€兒嬌花軟玉一般,……那賈家的小公子的詩作也是那兩位姑娘幫襯著作好了……”
兩個阿哥倒是聽得有趣兒,待青娥說完了,六阿哥突然開口道:“這賈家真漂亮呀,這要多少銀子呀?”
康熙眼神一凜,立刻又恢復了原狀,拍拍六阿哥,“以后你長大了,皇阿瑪給你更漂亮的?!?/p>
六阿哥滾到康熙懷里,“皇阿瑪疼兒臣,兒臣是知道的。不過再漂亮能漂亮過皇宮嗎?兒臣在宮里住了這么些年,什么好的景致見不著?;拾?shù)共蝗缫院笞寖撼己退母缱鲟従幽亍_@樣在宮里有皇阿瑪和額娘疼著,出了宮有四哥護著,兒臣可就等著享福啦!”
“你個小沒出息的,就想著靠人?”康熙對孩子樂意親近他的舉動還是很高興的,伸手敲敲他的頭做出一副嫌棄樣來。
“這可不是兒臣的錯,是四哥說的。四哥答應了的,以后他養(yǎng)我?;拾斂傻米鰝€見證,若是將來四哥不記得了,皇阿瑪可得給兒臣做個見證,萬不能讓四哥尋個借口賴了兒子的帳。”六阿哥沖四阿哥挑挑眉,看這樣子,德宛腦中不禁冒出一個詞兒來:小人得志。
“得了,你四哥疼你,倒招來你這一通排揎。你可當心著,萬一你四哥惱了你,再不疼你,可有你哭的時候?!笨滴鹾懿唤橐庀臍庋?。
“那怎么能?怎么說也是親兄弟呢。四哥若是惱了兒臣,可不還有皇阿瑪嗎?只要皇阿瑪一瞪眼兒,看他還敢不敢惱兒臣。”六阿哥笑瞇瞇的,趴在康熙懷里,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四阿哥性子本就有些嚴肅,不會像六阿哥一樣插科打諢,尤其這時候康熙還在,雖然心里想親近,但畢竟是大些的阿哥了,只能恭恭敬敬的在一旁看著弟弟耍寶,連平日里的冷笑話也不講了?,F(xiàn)在六阿哥開了個頭兒,倒叫他也能松口說幾句話活泛一下。不過卻還是一副端正恭謹?shù)男〈笕藰印?/p>
“四阿哥呢?最近忙些什么?功課可有落下?”聽六阿哥逗了一會兒趣,康熙見四阿哥在旁邊正襟危坐的模樣,又開始盤問起他來。
“他平日里能做什么?不過就是糟蹋糟蹋東西罷了?!钡峦鹦Φ?。這四阿哥不知道什么時候養(yǎng)的愛好,竟是喜歡把新的舊的各樣用具都來個重新利用,努力發(fā)掘新的用途。不過也因此糟蹋了不少東西。德宛卻覺得有趣兒,有時候母子兩個還湊一起商量改造什么東西。康熙見了也不過一笑置之。
康熙點了點頭,接下來便是考問功課了。
德宛聽得很是無趣,覺得康熙真不愧是嚴父,隨時隨地都可能把功課拿出來考校。做為他的兒子,真是不能有絲毫的懈怠。
現(xiàn)在還好,年紀都不大,只要在功課上注意些就是了。等到以后大了,領了差事,她簡直無法想象那個時候的康熙是個什么模樣了。她記得從哪里看過的,康熙老了的時候還曾經(jīng)把某個四十多歲的兒子罵得痛哭流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