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潛意識里不愿承認,在宋姝菀危難時刻的選擇中,他蕭玦,可能并不是那個第一順位。
灑在宋姝菀身上的燭光忽然被一道陰影覆蓋。
她抬起頭,仰起那張精心調(diào)整過角度的,完美無瑕的臉蛋,神情脆弱無害又嬌美動人。
如同風(fēng)雨中搖曳的白色山茶花,每一分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情緒,都精準地牽動著觀看者的心弦。
宋姝菀閑來無事在聽雪苑,每天對著西洋鏡能研究八百遍。
自然清楚怎樣的角度,怎樣的眼神最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和……那種藏在骨血里,居高臨下的卑劣憐惜感。
男人這種生物,有時候,就是這般賤得可愛。
宋姝菀的皮膚本就白皙如羊脂玉,此刻手背上那一片殷紅的燙傷,氤氳在如玉的肌膚上,顯得格外刺目。
“元北,把孤的燙傷膏拿來?!?/p>
蕭玦吩咐道,語氣恢復(fù)了太子的從容。
元北立刻應(yīng)聲,從袖中取出一個精致的小瓷瓶,雙手奉上。
蕭玦接過,目光落在蕭璟手中那盒普通的藥膏上,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姝菀的肌膚何等嬌嫩,豈能用這種軍中常見的粗劣燙傷膏?這樣處理,是會留下疤痕的?!?/p>
言外之意再明顯不過:你蕭璟如此不細心,不懂呵護,怎配出現(xiàn)在姝菀身邊?
“孤這盒燙傷膏里,加了珍稀的玉膏,祛疤生肌有奇效,絕不會留下絲毫痕跡?!?/p>
他上前一步,姿態(tài)優(yōu)雅地遞出藥膏。
宋姝菀沒有任何動作,既沒有伸手去接,也沒有再次試圖收回手的意思,一臉茫然與無措。
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安安靜靜地扮演好這朵無害的,需要被精心呵護的菟絲花,蕭璟和蕭玦自己就會吵起來。
果然,蕭璟涂抹藥膏的動作未停,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慢悠悠地開口,語氣里的嘲諷幾乎凝成實質(zhì):
“太子如此有經(jīng)驗,是平日里照顧各色女子多了,積累起來的寶貴心得嗎?想來……太子那位放在心尖上的意中人,被太子這般經(jīng)驗豐富地照顧著,定然是極好的?!?/p>
他指腹依舊輕輕揉著宋姝菀的手背,讓藥膏化開,仿佛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與他口中的尖刻言辭形成鮮明對比。
宋姝菀內(nèi)心嘖嘖輕嘆,瞧瞧蕭璟這攻擊力,只要這毒舌不是沖著自己來的,她可是極為欣賞喜愛的。
蕭玦神色一黯,語氣帶著幾分被誤解的沉痛:
“有心之人,不必教。孤身為儲君,日理萬機,自然分不出太多時間去照顧旁人。但姝菀不同,她自幼金尊玉貴,是尚書府的掌上明珠,孤只知道她的一切都需要最好的,不論吃穿用度,還是傷藥?!?/p>
宋姝菀適時地抬起頭,望向蕭玦,臉上浮現(xiàn)出受寵若驚的淡淡紅暈,粉唇微張,似乎對于太子殿下如此了解她,珍視她而感到壓不住的羞澀與喜悅。
蕭玦看著她這反應(yīng),目光更加柔和,帶著勢在必得的溫潤。
宋姝菀內(nèi)心冷笑一聲:蠢貨,給你點陽光就燦爛,給你點顏色就想開染坊。男人啊,就是容易自我感覺良好。
蕭璟終于停下了涂抹的動作,卻依舊沒松開宋姝菀的手腕。
他抬起眼,目光銳利如刀,直直射向蕭玦,沉聲問道:“太子這般了解她,事事以她為先,是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