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證監(jiān)會的調(diào)查如同預期中一樣,在辰星資本完整、清晰的資金流水和合規(guī)文件面前,以及那份“匿名”送達的、關于匯豐高管與凱恩資本往來的郵件副本所引發(fā)的內(nèi)部震蕩下,很快變得雷聲大、雨點小。調(diào)查組在象征性地盤桓數(shù)日后,未能找到任何實質(zhì)性問題,只得暫時撤走,但留下了一個“持續(xù)關注”的尾巴。
行政打壓的第一波攻勢被暫時化解,但空氣中緊張的氛圍并未消散。
就在調(diào)查組撤離的第二天,王辰接到了容嘉文親自打來的電話。
“王董,聽說前幾天遇到點麻煩?”容嘉文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依舊帶著她那特有的、略帶粵語腔調(diào)的從容,“事情都解決了嗎?”
“多謝容主席關心,一些小風波,已經(jīng)處理好了。”王辰語氣平淡,聽不出太多情緒。他心中對容嘉文并非沒有懷疑,畢竟她具備動用這種級別資源的能力和動機(如果她認為辰星是威脅的話),但這通電話來得又似乎有些過于直接。
“那就好?!比菁挝妮p笑一聲,仿佛只是隨口一問,隨即切入正題,“王董今晚有空嗎?我知道一家很不錯的私人廚房,主廚是以前半島酒店的名廚,味道很正宗,環(huán)境也安靜。不知能否賞光,一起吃個便飯?就當是為你和夫人壓壓驚?!?/p>
這個邀約,在此時顯得格外微妙。是示好?是試探?還是別有用心?
王辰略一沉吟,便爽快答應:“容主席盛情,卻之不恭。時間和地點發(fā)給我就好?!?/p>
“好,那就晚上七點,我讓司機去接你們?!比菁挝乃坪鯇ν醭降乃旌軡M意,笑著掛了電話。
晚上七點整,容嘉文的勞斯萊斯準時出現(xiàn)在酒店樓下。王辰帶著郭慧一同前往,周毅和沈冰則開著車跟在后面。
私人廚房位于半山一棟不起眼的舊式洋房內(nèi),內(nèi)部裝修是低調(diào)奢華的中西合璧風格,確實非常安靜私密。容嘉文早已在包廂內(nèi)等候,她今天穿著一身香云紗改良的旗袍,少了幾分商界的凌厲,多了幾分婉約。
“王董,王太太,歡迎?!彼鹕硐嘤抗庠诠凵砩贤A羝?,笑容真誠了幾分,“王太太今天氣色好多了?!?/p>
“謝謝容主席關心,好多了?!惫畚⑿χ貞?,經(jīng)過幾天的休整,她確實恢復了不少。
落座后,容嘉文沒有急著談正事,而是如同老朋友般,介紹著菜肴,聊著香港的風土人情,氣氛倒也融洽。她似乎很清楚郭慧的興趣,將話題引向了香港的文物保護和非遺傳承,郭慧果然被吸引,兩人相談甚歡。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容嘉文才仿佛不經(jīng)意地提起:
“王董,前幾天那件事,鬧得沸沸揚揚,我聽到些風聲,”她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氣,眼神卻透過氤氳的熱氣看向王辰,“有人說,是某些過江龍,覺得你這頭強龍壓了他們的地頭,想給你個下馬威呢。”
“過江龍?”王辰不動聲色,“容主席指的是?”
“還能有誰?”容嘉文放下茶杯,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誚,“自然是那些靠著時代紅利起家,如今卻只想躺著收租,見不得別人創(chuàng)新、動他們蛋糕的老家伙們。尤其是……做地產(chǎn)起家的那幾個?!?/p>
她沒有點名,但暗示已經(jīng)足夠明顯。香港某些傳統(tǒng)的、盤根錯節(jié)的家族勢力,對王辰這種帶著龐大資本和先進科技理念強勢進入的“外來者”,感到了威脅。
“當然,”容嘉文話鋒一轉,目光變得銳利起來,“這也只是其中一種可能。或許……還有別的‘朋友’,不想看到王董你在香港站穩(wěn)腳跟,甚至不想看到你和某些人走得太近呢?”她這話,似乎意有所指,目光在王辰臉上流轉。
王辰心中念頭飛轉。容嘉文這是在提供信息,也是在撇清她自己?還是在故意引導他的視線?
“多謝容主席提醒?!蓖醭脚e起酒杯,與她輕輕一碰,“無論是過江龍,還是別的什么朋友,我王辰行事,但求問心無愧。香港是法治社會,我相信只要自身行得正,坐得直,一些魑魅魍魎的手段,終究上不了臺面?!?/p>
他這話說得不卑不亢,既表達了感謝,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和底氣。
容嘉文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欣賞:“王董好氣魄。我就欣賞你這樣的年輕人。”她笑了笑,“以后在香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多個朋友,總好過多個敵人,不是嗎?”
“那是自然?!蓖醭轿⑿貞?/p>
這頓飯,在看似和諧的氛圍中結束。容嘉文釋放了善意,也提供了模糊的線索,但真正的意圖,依舊隱藏在迷霧之中。
回程的車上,郭慧輕聲問:“阿辰,你覺得容主席的話,有幾分可信?”
王辰看著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緩緩道:“真話里摻著試探,善意里藏著算計。在香港這個地方,誰的話都不能全信。但她提到的‘地產(chǎn)老家伙們’,倒是一個值得追查的方向?!?/p>
他頓了頓,眼神深邃:“不過,我更在意她最后那句話——‘不想看到我和某些人走得太近’。她指的……會不會是劉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