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殿內(nèi),死寂無聲。
李瑁癱軟在地,面如金紙,秦昭那只搭在他肩上的手,仿佛蘊含著千鈞重擔,不僅鎮(zhèn)壓了他的肉身,更碾碎了他所有的野心與妄想。他能感覺到,自己苦修多年的修為,正在被一股無法理解的力量迅速瓦解、吞噬,如同冰雪消融。
“國……國公爺……饒命……我是一時糊涂,被邪教妖人蠱惑……”李瑁涕淚橫流,語無倫次地求饒,再不見之前的囂張與狂熱。
秦昭沒有理會他的哀嚎,目光落在龍榻上氣息依舊微弱的李隆基身上?;煦缭獘氲纳褡R細致地掃過這位大唐天子的身軀,情況不容樂觀。龍氣被強行抽取,傷及了根本,神魂也受到邪氣侵蝕,即便保住了性命,恐怕也難以再如以往那般操勞國事。
他并指虛點,一縷精純平和的混沌之氣渡入李隆基體內(nèi),護住其心脈與識海,緩慢滋養(yǎng)其受損的元氣。這并非治療,只是吊命。
做完這一切,秦昭才緩緩收回手,看向如同爛泥般的李瑁。
“蠱惑?”秦昭語氣平淡,卻帶著刺骨的寒意,“若非你心存貪念,覬覦那不屬于你的至尊之位,邪教又如何能蠱惑于你?與虎謀皮,終遭反噬,此乃取死之道?!?/p>
他袖袍一拂,一股無形之力將李瑁卷起,如同丟垃圾一般扔到殿角?!把合氯?,嚴加看管,沒有本公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p>
“是!”殿外立刻涌入幾名氣息沉穩(wěn)、眼神銳利的靖安司黑衣衛(wèi),毫不客氣地將癱軟的李瑁架起拖走。這些是杜蘅和雷萬春安排在皇城內(nèi)的核心力量,叛亂甫定,他們便已迅速接管了關(guān)鍵區(qū)域的防務(wù)。
高力士踉蹌著走進殿內(nèi),看到李隆基氣息稍穩(wěn),老淚縱橫,對著秦昭就要下拜:“老奴代陛下,謝國公爺救命之恩!”
秦昭抬手虛扶,阻止了他?!案吖?,陛下需要靜養(yǎng),長生殿需絕對清凈,任何人不得打擾。朝中之事,暫由本公與政事堂諸位相公商議處置?!?/p>
“老奴明白!老奴定當寸步不離,守好陛下!”高力士連忙應(yīng)道,此刻秦昭就是他,乃至整個皇城的主心骨。
秦昭微微頷首,不再多言,轉(zhuǎn)身走出長生殿。
殿外,天色已近拂曉,東方泛起魚肚白,但長安城上空的血色似乎尚未完全褪去??諝庵袕浡难任逗拖鯚煔庀?,皇城內(nèi)隨處可見戰(zhàn)斗留下的痕跡和正在清理現(xiàn)場的靖安司人員與忠誠禁軍。
杜蘅與雷萬春聯(lián)袂而來,兩人身上都帶著血跡和煞氣,顯然剛剛經(jīng)歷了一番激戰(zhàn)。
“國公爺!”兩人躬身行禮。
“情況如何?”秦昭邊走邊問,朝著宮外走去。
杜蘅迅速匯報:“城內(nèi)叛亂已基本平定。參與叛亂的邪化禁軍及金吾衛(wèi)約三千人,大部被殲,小部被俘。我靖安司傷亡二百余人,金吾衛(wèi)及各部禁軍傷亡約千人。太子殿下已被控制,暫時軟禁于東宮,其身邊參與此次叛亂或知情不報的屬官已全部拿下?!?/p>
雷萬春補充道:“根據(jù)審訊俘虜和繳獲的密信,此次叛亂由壽王李瑁主導,聯(lián)合了部分對……對國公爺您不滿的朝臣、將領(lǐng),以及寂滅圣教潛伏在長安的余孽。他們計劃先封鎖皇城,謀害陛下,嫁禍太子,再由李瑁以‘清君側(cè)’之名登基。城外還有部分被蠱惑的府兵試圖響應(yīng),已被王忠嗣將軍派來的騎兵擊潰?!?/p>
秦昭腳步不停,眼神深邃。李瑁不過是擺在明面上的棋子,真正的黑手,依舊是那陰魂不散的寂滅圣教。他們利用皇室內(nèi)部的權(quán)力斗爭,試圖從內(nèi)部瓦解大唐,其心可誅。
“涉案朝臣、將領(lǐng)名單?”秦昭問道。
杜蘅遞上一份名單,上面羅列了數(shù)十個名字,其中不乏三四品的高官和實權(quán)將領(lǐng)?!案鶕?jù)目前掌握的證據(jù),這些人或直接參與,或暗中支持,或知情不報?!?/p>
秦昭掃了一眼名單,其中幾個名字,甚至與太子李瑛過往交往密切,但在此次叛亂中卻選擇了袖手旁觀或暗中投向李瑁。權(quán)力的誘惑面前,人心叵測。
“按名單抓人,證據(jù)確鑿者,嚴懲不貸。但有反抗,格殺勿論。”秦昭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至于太子……先看管起來,待陛下蘇醒后再行定奪?!?/p>
“是!”杜蘅與雷萬春凜然應(yīng)命。他們知道,一場席卷朝堂的大清洗,即將開始。而手握名單和絕對武力的鎮(zhèn)國公,將毫無懸念地成為這場風暴的主宰。
走出皇城,來到承天門外的大街上,景象更為觸目驚心。街道上散落著破損的兵器和旗幟,一些地方的血跡尚未干涸,偶爾還能看到被白布覆蓋的尸體。百姓們門窗緊閉,空氣中彌漫著恐懼與不安。
一些低品級的官員和將領(lǐng)正在靖安司人員的指揮下,協(xié)助清理街道,維持秩序,看到秦昭出來,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敬畏地躬身行禮。
秦昭能感覺到,無數(shù)道目光從街道兩側(cè)的門窗縫隙中投射出來,有恐懼,有好奇,有期待,也有隱藏的怨恨。這一夜,長安城流的血,足以讓許多人刻骨銘心。
“國公爺,是回府還是……”杜蘅低聲請示。
“去靖安司。”秦昭淡淡道。鎮(zhèn)國公府此刻必然也不平靜,但他需要先掌握全局,穩(wěn)定局勢。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眾人望去,只見一隊騎兵護衛(wèi)著幾輛馬車,正從朱雀大街方向疾馳而來,為首的正是宰相張說和宋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