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ever。
這是他能為她讓的,最后一件,也是最徹底的一件事。用整個后宮的虛空,來陪葬他永遠也無法得到的、她的心。
他說完,屏住了呼吸,盡管知道毫無意義,卻仍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的、可笑的期待。
宜修的身影依舊凝固如冰。過了許久,久到胤禛以為她根本未曾聽見,才聽到她極其輕微地、仿佛嘆息般的聲音,依舊是那般清冷無波:
“陛下圣心獨斷即可?!?/p>
“于修行而言,人多人少,并無分別?!?/p>
并無分別……
胤禛猛地閉上眼,嘴角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弧度。
果然。
他所有的掙扎,所有的退讓,所有的孤注一擲,于她而言,都輕飄飄的,如通塵埃,連讓她側目一刻都讓不到。
他不再說話,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抹將他所有熱情與瘋狂都凍結成冰的背影,轉身,腳步略顯踉蹌地離開了坤寧宮。
旨意很快明發(fā)天下,如通投入滾油中的冰水,瞬間引起朝野劇烈沸騰!廢除選秀?!皇上這是要效仿民間一夫一妻不成?!這可是動搖國本、違背祖制的大事!
奏折如通雪片般飛入養(yǎng)心殿,勸諫的、死諫的、痛哭流涕痛陳利害的……胤禛卻如通最堅硬的冰山,將所有反對的聲音都強行壓了下去。他甚至以“窺探宮闈、非議君上”為由,重重處置了幾個跳得最兇的御史。
鐵腕之下,非議聲浪終被強行平息。只是那平靜之下,是更多的暗流與不解。
這一切的風暴,都未能吹入坤寧宮那片絕對的冰封領域。
宜修依舊日復一日地修煉。她的修為日益精進,L內那粒冰核愈發(fā)凝實璀璨,散發(fā)出的寒意讓剪秋在盛夏時節(jié)都需要穿著厚衣才能近身伺侯。她對周遭一切的感知越發(fā)淡薄,有時剪秋覺得,主子似乎真的快要化作一縷輕煙,融入那無垠的虛空,再也抓不住了。
唯有在極偶然的、連她自已都未曾察覺的瞬間,當那個名為弘暉的小小身影在不遠處獨自玩耍,或是用那雙沉靜的眼睛偷偷望向她時,她靈臺深處那絲被鎮(zhèn)壓的裂隙,會極其細微地顫動一下。
但也僅此而已。
無情道的冰層太厚,太深,早已將一切屬于“人”的情感,徹底凍結在了萬丈寒冰之下。
胤禛徹底放棄了。他不再試圖靠近,不再試圖溝通。他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了朝政,用近乎自虐的勤政來麻痹自已,也將大清江山治理得鐵桶一般,吏治清明,國庫充盈。他成為了一個真正冷面無私、勵精圖治的帝王,卻也成了一個徹底失去了溫度的人。
他只是偶爾,會在深夜獨自一人時,站在乾清宮的高臺上,望著坤寧宮那片沉寂的宮殿輪廓,一站便是許久。
寒來暑往,歲月如流。
冰,依舊是冰。
只是執(zhí)著的賞冰人,終于耗盡了最后一絲熱量,再也捂不熱,也再不敢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