嶄新的紅色地毯從沁竹園一直鋪到了沈府大門外,清桅從走出房間,就一直被人群簇?fù)碇?,眾人的歡笑聲一路裹著她前行。紅蓋頭面料綢實,清桅是看不到外面的,鈴蘭在右手邊扶著她,時不時小心提醒她,慢走、臺階、右轉(zhuǎn)……過程極其順利,她想,她對沈府的熟悉比她以為要深切很多。
越往外走,人群的歡笑嬉鬧之聲越大,她能聽到人影攢動密密麻麻的腳步聲,慢走的、小跑的、飛奔的,一浪高過一浪。出了二門,鈴蘭輕輕握一握她的手示意她停下,她便看到一雙锃亮的皮鞋尖,還有半截黑檀木鍍金手杖,是父親。
鈴蘭退出,清桅便挽上了沈懷洲的手臂。
清桅看不見沈懷洲,但她想今天的父親應(yīng)該是五姐成婚那日一樣,肅穆且端著和煦的笑。
沈懷洲并沒有馬上就走,而是站在廊下,打量了清桅一下——從上到下,火紅的婚服,繡著密密匝匝的金線,紅蓋頭下墜著的金飾在風(fēng)中輕輕搖曳,挽著他的手腕上梅花金鐲格外醒目,沈懷洲視線怔了怔,抬手就著手鐲握一握清桅的手腕。
忽然,一陣密集地鞭炮聲響起,由遠(yuǎn)及近而來。伴隨著鞭炮聲,新一輪的鼓樂齊鳴,歡笑和掌聲轟鳴不斷,清桅被淹沒在盛大歡慶的聲潮中,小心地移動著腳步,父親停了一會兒,才托著她的手交出去。
她還沒及聽清他們說的是什么,冰涼的指尖就碰到一片溫?zé)?,仿佛有一股熱流正通過手指源源不斷地涌進(jìn)她的身體,不,不止是熱流,是熱血吧,不然怎么會流到心臟里時那樣滾燙,沸騰澎湃。
清桅知道隔著紅蓋頭她什么也看不見,但她仍朝陸璟堯的方向,抬頭望一望,就好像她正看著陸璟堯的臉,“陸璟堯……”,她清柔的聲音低低地響起,像是人潮洶涌中的親密呢喃。
清桅本就是下意識的一聲,在這樣嘈雜而熱鬧的中,她并沒有期待陸璟堯能聽到或者給她什么回復(fù)。
可下一秒,她卻聽到了陸璟堯低沉而溫柔的聲音,“恩……”。
清桅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聽到他聲音那一刻時的感覺,就好像一個人在懸崖邊踩落碎石的驚恐忐忑之后,有人突然從身后拉了你一把那樣釋然又心安,可不又止心安,因為你抬頭發(fā)現(xiàn)拉你的人正是你喜歡的人,心里陡然又生起雀躍和驚喜。
陸璟堯似是感覺到什么,牽著清桅的手,手腕動了動,將手往更深處移了下,牽的更緊了些。
陸璟堯帶著清桅走過紅毯,上了花車。
鼓樂又換一曲,清桅知道車子馬上就要啟動回陸公館,她感覺到車上坐了不少人,但除了陸璟堯她誰都不認(rèn)識,哦,或許開車的是舟亭,那有兩個。
沈府門口聚集了很多圍觀的群眾,看兩對新人的,簇?fù)碇鴣斫酉蔡堑?,熱鬧喧嘩,幸得兩旁的護衛(wèi)分開民眾,讓出一條道來,車子才緩緩啟動,駛離沈府。
車子大概行進(jìn)了兩三百米,車后方突然又響起密集的鞭炮和鼓樂聲,你唱我和。清桅知道該是七哥接親回來了。她曾經(jīng)以為七哥即使不能和許雅茜在一起,也不會娶劉家小姐,可到頭來竟是這樣的因由而與劉家小姐結(jié)了親。
這大概是命,命中注定的命。
“別亂動!”一聲輕喝,連著一直在她蓋頭外晃悠的小手瞬間被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