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縣令的朱筆圈過青牛村稅冊,冊上藥田被標為官田。衙役抬來的官斛暗藏星軌符陣,斛底漏出的不是糧食,而是蝕靈蠱卵。劉鎮(zhèn)南寄魂的藥王神像微微震顫,像身裂縫滲出草木清液,液珠落地成符,暫阻蠱卵孵化。
師爺冷笑擲出刑枷,枷鎖竟由墮仙骨煉制,專克香火神力。枷刃觸及神像剎那,地底天魔左足突然悸動,足趾撕裂封印半寸。溢出的魔氣滲入官糧,運糧車所過之處,田間秧苗盡數(shù)妖化,結(jié)出的稻谷浮現(xiàn)人面紋。
藥王廟供桌下爬出七只藥貍,原是林素衣生前喂養(yǎng)的靈獸。獸瞳映出師爺袖中暗藏的星軌御獸牌,牌上禁錮著各山門護山神的殘魂。藥貍哀鳴結(jié)陣,尾尖燃起本命魂火,火線纏向御獸牌。但魂火每燒一刻,廟頂梁柱就多一道裂痕。
劉鎮(zhèn)南的殘魂在神像中蘇醒,他引動信徒愿力凝成金針。針尖刺入官斛符陣節(jié)點,斛中蠱卵突然反噬,將衙役化成毒人。毒人咆哮撲向村民,指甲劃過的肌膚即刻潰爛。危急時,村塾先生突然吟誦《青牛耕讀錄》,書聲化字鎮(zhèn)住毒瘴。
縣令掀轎而出,官袍下擺繡著星軌族暗記。他踏碎書卷,靴底鉆出噬文蟲,蟲群將圣賢文章啃成碎屑。但紙屑飄落處,地里突然生出金色麥穗,穗芒如針刺穿蟲腹。這麥種竟是劉鎮(zhèn)南生前用藥神本源培育的救荒糧。
師爺暴怒捏碎官印,印中飛出血色枷鎖鏈。鎖鏈纏住藥王神像脖頸,像身出現(xiàn)蛛網(wǎng)裂痕。裂縫中竟流出琥珀色樹脂,樹脂遇鏈即凝,將枷鎖反固在縣令腕上。樹脂香氣喚醒村民被篡改的記憶,眾人眼中重現(xiàn)星軌族操縱衙門的真相。
地底傳來悶響,天魔左足徹底踢碎封印。足趾破土而出時,青牛村地脈逆轉(zhuǎn),井水倒灌蒼穹。水中浮起萬千溺斃者的怨靈,靈體被足趾魔氣染成赤紅。紅靈結(jié)陣壓向藥王廟,廟檐風鈴突然自鳴,鈴舌竟是林素衣煉制的凈世丹所化。
丹鈴震響中,劉鎮(zhèn)南殘魂離像而出,以香火愿力重聚凡胎。但這具身體弱如嬰孩,連站立都需扶住供桌。他咬破指尖在桌面畫血符,每一筆都消耗信徒愿力。符成時,桌案化作青帝耕田的木犁,犁尖劃開地面,裂痕中升起被鎮(zhèn)壓的歷代勤勉之魂。
縣令狂笑撕裂人皮,露出星軌族肉身。他心口鑲嵌的惰性核心開始旋轉(zhuǎn),核心表面浮現(xiàn)天魔瞳仁。瞳光掃過,勤勉魂體紛紛惰化,從英魂變成渾噩陰影。唯有一道老農(nóng)殘魂不滅,那是青帝化身在此地教民耕作的執(zhí)念。
老農(nóng)殘魂扶住劉鎮(zhèn)南的手,共握木犁柄端。犁刃觸地三寸,犁出三道天痕。痕中涌出混沌初開時的清明之氣,氣凝露珠,珠內(nèi)蘊著開天辟地后的第一縷晨光。露珠滾過天魔足趾,足趾如遇克星般收縮,趾縫間掉落星軌族圣地的空間碎片。
碎片映出駭人景象,星軌大長老正在煉化各派修士,欲以萬魂血祭徹底釋放天魔。祭壇中央禁錮著林素衣的一縷命魂,魂絲正被抽離編織成接引天魔本體的橋梁。劉鎮(zhèn)南凡胎雙目流血,他看清那座祭壇竟是用藥神谷的煉丹爐改建而成。
藥王廟突然離地飛起,廟基露出青帝埋下的鎮(zhèn)魔碑。碑文顯示,要破此局需集齊三樣東西,至勤之血、至惰之骨、至情之淚。而此時劉鎮(zhèn)南的凡胎含著林素衣煉化的藥神本源血,縣令身負星軌族惰性根骨,祭壇上林素衣命魂正流下血淚。
星軌長老隔空催動祭壇,命魂血淚化作赤箭射向鎮(zhèn)魔碑。若碑碎,天魔將徹底降臨。劉鎮(zhèn)南推開老農(nóng)殘魂,以凡胎迎箭。箭尖貫胸時,他心口飛出一株藥草,草葉卷住血淚,根須扎入碑文。碑裂而草生,草莖上結(jié)出的新碑,竟是由勤惰情三力交融的混沌石所鑄。
新碑鎮(zhèn)住天魔左足,但星軌長老獰笑引爆祭壇。爆炸撕裂空間,青牛村被卷入時空亂流。劉鎮(zhèn)南在虛空墜落時,抓住縣令殘尸中的惰性根骨,又將心口藥草與命魂血淚相融。三物相觸的剎那,他看見青帝在混沌中開天的真相。
原來天魔是混沌惰念所化,而青帝當年未將其徹底消滅,是為留作磨練后人的磨刀石。此刻三力歸一,在劉鎮(zhèn)凡胎內(nèi)重演開天景象。新生的微末世界里,一株藥草撐起天地,草葉上坐著微笑的林素衣虛影。
時空亂流平息時,青牛村落回原地。藥王廟已毀,但廢墟中生出參天藥樹。樹冠托著昏迷的村民,樹干浮現(xiàn)劉鎮(zhèn)南與林素衣的輪回記憶。而樹根深處,天魔左足被纏成青帝腰間的裝飾掛件。
晨光中,新任縣丞的轎輦停在樹下。轎簾掀起,露出與星軌族長七分相似的面容。他彎腰拾起一片落葉,葉脈中流動的,正是劉鎮(zhèn)南以凡胎重定乾坤時逸散的混沌道韻。
縣丞指尖輕捻落葉,葉脈中的混沌道韻突然逆流,順著他的指尖滲入經(jīng)脈。他官袍下的皮膚浮現(xiàn)星軌族特有的銀紋,紋路如活物般游走,最終在眉心凝成天魔瞳印。瞳光掃過藥樹,樹冠托著的村民紛紛慘叫,魂魄被強行抽離成絲線。
這些魂絲在虛空編織成新的祭文,祭文每成型一字,藥樹就枯萎一分。樹根纏繞的天魔左足開始劇烈掙扎,足趾撕扯間,青牛村大地裂開深壑。壑底涌出的不是巖漿,而是被星軌族煉化的各派修士怨魂,這些怨魂正結(jié)成新的萬魂噬靈陣。
劉鎮(zhèn)南的凡胎因三力融合而瀕臨崩潰,他半跪在樹根處,七竅不斷滲出混沌氣流。每縷氣流逸散,他對林素衣的記憶就模糊一分。危急時,樹干中突然浮出林素衣兵解前刻下的藥神本源符,符文化作金針,暫時定住了魂魄抽離。
但縣丞冷笑祭出官印,印底刻著的竟是代天巡狩四字。這四字引動皇朝國運,國運如金龍般撲向藥樹,竟要將其煉化成鎮(zhèn)國神木。若煉化成功,整棵藥樹連同樹上村民,都將成為星軌族操控皇朝的工具。
劉鎮(zhèn)南以指為筆,蘸心口混沌血在樹身畫逆命符。符成時,皇朝國運突然倒卷,反噬縣丞。但縣丞不驚反喜,他任國運貫體,肉身在金光中蛻變成星軌族特有的玉骨金肌。原來他早將自身煉成了國運容器,專為吞噬龍氣滋養(yǎng)天魔。
藥樹終于徹底枯萎,樹心飛出一枚混沌道種。這種子正是劉鎮(zhèn)南三力融合的結(jié)晶,卻也是天魔復蘇最關(guān)鍵的藥引。縣丞探手抓向道種,指尖離種子僅三寸時,地底突然傳出青帝的嘆息。
嘆息聲過處,枯萎的藥樹殘樁迸發(fā)新芽,芽尖托著的不是葉片,而是無數(shù)微縮的天地法則。這些法則交織成網(wǎng),暫時網(wǎng)住了道種。但每道法則都帶著天地反噬,劉鎮(zhèn)南的凡胎開始消散,最先消散的是承載著與林素衣初遇記憶的左臂。
就在他即將道消時,懷中的枯草突然開花,花心坐著三寸高的林素衣藥靈。藥靈輕笑躍向道種,與種子融合的剎那,整個青牛村的時間開始倒流。倒流中,劉鎮(zhèn)南看見縣丞的前世,竟是藥神谷叛徒,因妒忌林素衣藥道天賦而墮入星軌族。
時間倒流至縣丞叛變那日,林素衣為護藥神谷身受重傷的畫面重現(xiàn)。但這次,倒流中的劉鎮(zhèn)南突然掙脫時空束縛,一指點向縣丞眉心。這一指蘊含著他明悟的勤惰大道,指力貫穿時空,正中現(xiàn)實中的縣丞靈臺。
縣丞慘叫倒退,眉心天魔瞳印破碎。但破碎的瞳印中飛出一縷天魔本源,本源如毒蛇般纏向混沌道種。道種被迫發(fā)芽,芽尖睜開惰之眼,眼波所及,萬物開始惰化。連倒流的時間都變得粘稠遲緩,青牛村陷入永恒的黃昏。
劉鎮(zhèn)南耗盡最后力氣,將正在消散的凡胎拍入道種。道種遇凡胎即炸,炸出的不是毀滅,而是新生的混沌世界。世界中,一株藥草撐起天地,草葉上坐著相視而笑的劉鎮(zhèn)南與林素衣虛影。這虛影竟是真實的開天辟地,雖渺小卻完整。
縣丞在混沌世界中慘叫消散,但消散前,他將星軌族最后的詛咒打入草根。草根迅速黑化,黑氣順著地脈蔓延,所過之處,草木枯朽,生靈惰化。而天魔左足,正在黑化地脈的滋養(yǎng)下,緩緩掙脫封印……
朝陽終于突破永恒黃昏,照亮了青牛村。但村民醒來后,都變得慵懶懈怠,連呼吸都帶著惰意。唯有村口那株新生的藥草,在晨曦中輕輕搖曳,草葉上的露珠里,映出星空深處正在逼近的星軌族戰(zhàn)艦,以及戰(zhàn)艦上,那個與林素衣容貌一般無二的星軌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