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車搖搖晃晃,駛過平緩的柏油路、駛過顛簸的土路,開了兩個半小時,終于在小鎮(zhèn)停下。
顧延卿一路打聽,很快找到岑婧怡和茵茵住的宿舍。
宿舍門上了鎖。
岑婧怡帶著茵茵到廣播室去了。
正值下班時間,大喇叭里放著旋律激昂的紅歌。
紅歌播完,女人溫柔嫻靜的嗓音從喇叭里傳出:“同志們下午好,現(xiàn)在是1988年7月15日下午5點36分,現(xiàn)在播報今日的失物招領(lǐng)……”
顧延卿一下就認(rèn)出了岑婧怡的聲音。
他在宿舍門口高出地面的路沿坐下,眉心輕擰,靜靜聽著岑婧怡的播報。
聽著聽著,又失了神。
她要工作,那孩子是誰在看?
孩子是男孩女孩,是像她多一點,還是……
廣播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
住在宿舍的職工們陸陸續(xù)續(xù)從食堂打飯回來,都對坐在地上失神的顧延卿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有些上了年紀(jì)的婦女,直接小聲議論,通過靠在門口上的迷彩大背包猜出顧延卿的軍人身份。
“婧怡,打飯回來啦!”
突然,一聲招呼從不遠(yuǎn)處傳來。
顧延卿立馬從思緒中回神,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只見岑婧怡正笑著和人打招呼,露出的側(cè)臉?biāo)貎?、白皙,連接著一截纖細(xì)的白頸。
她上身穿著洗得發(fā)白、有些寬大不合身的棕色紋短袖襯衫,下身穿著同樣灰撲撲的長褲。
明明是二十五六歲正好的年紀(jì),卻打扮得簡直要比蔡金花還要老氣。
相比較起來,她右手牽著的小娃娃穿著一件黃色的、娃娃領(lǐng)泡泡袖連衣裙,很是亮麗。
顧延卿的目光不由在茵茵臉上停留,用目光描繪茵茵的長相。
除了肉嘟嘟的臉蛋,茵茵的五官長得更像岑婧怡,細(xì)而黑的眉毛、明亮的大眼睛,還有挺翹的小鼻子,以及輪廓形狀剛剛好的唇。
可以看得出來,岑婧怡自己過得樸素,但將孩子養(yǎng)得很好。
一時間,心痛和悔恨無以復(fù)加。
他邁開沉重的步子,想朝母女倆迎上去。
岑婧怡這時候感覺到女兒茵茵拽了拽自己的手,正想低頭朝女兒看去,結(jié)果猝不及防對上了顧延卿的視線。
剎那間,時間好像停止了流動,所有的聲音都被屏蔽了。
三年未見的夫妻遙遙相望。
一個眉眼清冷、翦水秋瞳里未見波瀾;一個面色剛毅、劍眉星目中滿是情緒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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