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開啟的剎那,幽藍微光從階梯盡頭漫上來,映在三人臉上。云綺月沒有遲疑,抬腳踏上了第一級石階。腳下石面冰冷,卻無異動。她指尖輕彈,一縷靈力凝成螢火般的光團,緩緩向前飄去,照亮下行通道。
葉凌軒緊隨其后,劍未歸鞘,劍尖貼著地面逐階探下。每一步落下前,他都以極細微的力道輕點前方石板,確認無陷阱波動。柳萱兒落在最后,手掌虛按地面,感知下方是否有陣法脈動。她的指腹觸到一處裂痕,紋路細如蛛網(wǎng),像是被某種巨力撐開過,又被人強行封住。
“這地底不止一層?!彼吐曊f,“下面還有空間?!?/p>
云綺月點頭,腳步未停。臺階不過三十級,盡頭是一方狹長石室。四壁無窗,唯有中央一根石柱支撐穹頂,柱身刻滿倒逆符文,黑氣如絲,纏繞其上卻不散逸??繅[著數(shù)件器物:一面銅鏡歪斜懸掛,鏡面渾濁如蒙塵灰;一只玉鼎懸浮半空,內(nèi)里黑焰無聲燃燒,火舌扭曲似有形之物掙扎其中;角落一只骨匣半開,寒氣自縫隙滲出,在地面凝成霜痕。
“別碰那鼎。”云綺月伸手攔住柳萱兒即將伸出去的手,“那是煉神用的東西?!?/p>
柳萱兒縮回手,眉頭微皺:“誰會把這種東西藏在這種地方?”
葉凌軒已退至入口側(cè)方,背靠巖壁,目光掃視四周縫隙。他的劍橫在胸前,隨時可出。“不是藏?!彼f,“是供奉。”
云綺月沒接話。她走向石室另一側(cè)的矮案,案上堆著幾卷竹簡與皮質(zhì)卷軸,邊緣焦黃,顯然年代久遠。她未直接觸碰,而是以靈力隔空掀開最上方一卷。獸皮展開寸許,露出幾個字——《歸墟盟約·七門內(nèi)應(yīng)名錄》。
她呼吸一頓。
字跡與此前在魔族據(jù)點所見殘頁完全一致,連墨色深淺都相同。她繼續(xù)翻閱,一頁頁名單浮現(xiàn)眼前:天衍宗執(zhí)法長老、玄音閣傳功弟子、青嵐院掌燈使……赫然列著七大中品門派的核心人物,每人名下標注聯(lián)絡(luò)暗號與任務(wù)時限。
最后一行寫著:“紫霄仙門,執(zhí)律堂副使,沈明遠。”
云綺月手指猛地收緊。
沈明遠,執(zhí)掌門規(guī)三十余年,親手將三名弟子逐出山門,其中一人正是因質(zhì)疑魔氣異動而失蹤的師兄。那時她說不清為何總覺得不對勁,只覺那日審訊過后,沈明遠看她的眼神多了一絲審視。
“怎么了?”柳萱兒察覺她神色有異,湊近看了一眼,臉色驟變,“這些名字……都是各派要職?他們和魔族勾結(jié)?”
“不止是勾結(jié)。”云綺月聲音壓得很低,“他們在等一個時機。卷軸里提到‘天機大典’,三年一度的修真盛會,屆時七大派精英齊聚,若有人暗中施咒,只需一道引魂符,便可控百人神識?!?/p>
葉凌軒眼神一凜:“所以魔族不需要強攻,只要讓這些人打開大門,就能從內(nèi)部瓦解整個修真界?!?/p>
石室內(nèi)一時寂靜。玉鼎中的黑焰忽然跳動了一下,火光映在銅鏡上,竟未反射出任何影像,仿佛那鏡面根本不存在。
云綺月迅速合上卷軸,正欲收起,指尖忽感刺痛。她攤開掌心,一滴血珠從指腹?jié)B出,落在卷軸邊緣,瞬間被吸盡。獸皮表面浮現(xiàn)出一行新字,隨即隱去——“知情者死”。
她立刻明白:這卷軸被下了追蹤咒,帶出會暴露位置。
“不能帶走?!彼麛嗨墒?,“但信息必須傳出去?!?/p>
她咬破指尖,在掌心迅速寫下幾人姓名,以靈力封存血字,防止外泄。寫到“沈明遠”時,筆畫稍頓,腦海中閃過那日他在戒律堂外對她點頭的模樣,溫和如常。
柳萱兒熄滅手中火種,三人迅速退至石柱后方隱蔽身形。云綺月閉目感應(yīng),神識如細線般延伸至門外通道——遠處傳來腳步聲,整齊劃一,間隔均勻,至少四人同行,靈力波動沉穩(wěn),非尋常巡邏小隊可比。
“是魔衛(wèi)?!比~凌軒低聲道,“穿的是暗鱗甲,步伐間距一致,應(yīng)該是巡防組?!?/p>
“他們怎么會這時候來?”柳萱兒握緊匕首,“難道剛才開石門觸發(fā)了什么?”
“未必是門?!痹凭_月睜開眼,“可能是卷軸被翻開的瞬間,就有人知道了?!?/p>
她看向那根刻滿符文的石柱。黑氣依舊纏繞,但其中一絲極細的灰線正悄然移動,如同活物順紋路爬行。她不動聲色,指尖微動,一縷木系靈力悄然滲入地面,沿著裂縫蔓延至柱基,輕輕一攪。
那灰線猛地一顫,隨即停滯。
“暫時斷了消息?!彼f,“但我們的時間不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