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充滿母親痕跡的屋子里,同時失去了堅實的過去,與妄想的未來。
時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入睡的。
她只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里一會是母親笑著撫摸著她的頭,溫柔地叫她夢夢,讓她不要難過,要好好繼續(xù)生活,一會是智能體把她抱在懷里求她別不要他。
醒來的時候,臉上的淚痕已經(jīng)干了。
她機(jī)械地起身,洗漱。
鏡子里的女人臉色慘白,眼下掛著濃重的青黑,眼神像兩口枯井。
時夢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弧度。
接著,就是跟主管請假。
下一個電話,打給了殯儀館。
她的聲音很平穩(wěn),詢問流程,預(yù)約時間,像在談?wù)撘患c己無關(guān)的公事。
只有緊緊攥著手機(jī),骨節(jié)發(fā)白的手指,泄露了平靜水面下的驚濤駭浪。
然后,她盯著通訊錄里“外公”那個名字,久久沒有動作。
她和外公外婆,住在同一個小區(qū),卻仿佛隔著千山萬水。
母親是連接他們的唯一橋梁,如今橋斷了。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小夢???”外公的聲音帶著老年人特有的遲緩。
時夢的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她用力清了清,才發(fā)出聲音:“外公。”
“嗯,什么事?你媽呢?她電話怎么打不通?你外婆給她煮了稀飯,等會給她送過去。。。。。?!?/p>
“外公?!彼D了頓,打斷了那邊的絮叨,努力讓聲音平穩(wěn),“媽媽……昨天早上去世了。”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久到時夢以為信號斷了。
然后,她聽見外掛陡然拔高的怒斥,和外婆那尖利的哭聲。
“你說什么?!胡說什么!你媽前幾天還好好的!”
“是術(shù)后突發(fā)感染,沒救過來。”她言簡意賅,聲音平靜得自己都陌生。
“我們……我們這就過去?!蓖夤穆曇魩е环N被瞬間擊垮的茫然。
“不用急,外公。我先處理一些手續(xù),晚點……再去家里看你們?!?/p>
她聽見自己這樣安排著,像個冷靜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