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夢沒有選擇從前山人來人往的石階下山。
母親走后,她似乎對熱鬧生出了一種本能的規(guī)避。
后山的盤山路清凈,雖然繞遠(yuǎn)些,但能讓她在這闔家團(tuán)圓的節(jié)日里,偷得片刻不必強顏歡笑的安寧。
冬日的太陽落得早,不過下午四五點的光景,天光就已暗淡下去,只在天邊留下一抹將熄未熄的橘紅。
山風(fēng)沒了陽光的制約,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時夢下意識緊了緊羽絨服,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一步一步踩在粗糙的水泥路面上。
在一個拐彎處,她的視線懶懶地掃過前方,視線里猝不及防地撞入一個身影。
那人站在路旁一棵老松樹下,身姿挺拔。
脖頸上套著一個明晃晃的金色項圈,小臂上纏繞著飄逸的紅色綾帶,在漸暗的天光下依然醒目。
重點是,這大冷的天,對方上身竟是赤裸的,線條分明的腹肌在人魚線的引導(dǎo)下沒入低腰的……像是某種古樸戰(zhàn)裙的服飾里。
嘖,這coser老師真敬業(yè)。
時夢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沒什么情緒地移開了。
雖說翠屏山哪吒行宮附近遇到cos哪吒的倒不稀奇,但這么冷的天還堅持這么還原的,屬實是頭一回見。
也不怕凍感冒。
時夢在心里毫無波瀾地評價了一句,目光如同掠過路邊的枯樹一樣,漫不經(jīng)心地從那身影上移開,繼續(xù)低頭走自己的路。
然而,她這平淡無波的一瞥,落在另一個人眼中,卻掀起了滔天巨浪。
哪吒站在那兒,看著那道纖細(xì)熟悉的身影自山路那頭緩緩走近,胸腔里那顆沉寂了數(shù)月的心,驟然狂跳起來。
蘇蘇……不,是時夢。
他的時夢。
他在心底默念著這個真正屬于她的名字,原本因漫長等待和未知而焦灼的心,在真切看到她的這一刻,奇異地安定下來,隨即被更洶涌的思念和失而復(fù)得的狂喜淹沒。
他終于找到她了。
他的目光貪婪地描摹著她的輪廓,比畫像上看起來更瘦削了些,裹在厚重的衣服里,仍顯得單薄。
臉色也有些蒼白,缺乏血色,像是許久未曾好好休息,脆弱得仿佛一陣山風(fēng)就能將她卷走。
是因為……照料母親耗費了太多心神嗎?
還是因為。。。她也思念著他?
這個念頭一起,原本心底還殘留著一絲因她決絕“赴死”而產(chǎn)生的氣惱,此刻在看到她那仿佛一折就斷的脆弱模樣時,瞬間煙消云散,只剩下鋪天蓋地的心疼。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