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的日頭像團燒紅的炭,剛過辰時,曬谷場的青石板就曬得冒熱氣。陸野蹲在檐下,給暖寶編草編螞蚱,小丫頭趴在竹席上,晃著小腳丫數(shù)墻根的螞蟻:“爸爸,螞蟻怎么不怕熱呀?”
“它們躲在陰涼里呢?!标懸澳笾萸o,“就像咱們,大暑要找涼快的法子?!彼ь^望向院角的荷花池,荷葉田田,撐起一片綠蔭,“等會帶你去摘荷葉,給你和弟弟做荷葉帽?!?/p>
院門口,王鐵柱拎著個黑陶甕進來,甕口飄出淡淡藥香:“野子!我家熬了伏茶,加了老茶樹葉、金銀花,你家人口多,拿兩罐去!”他抹了把汗,“這茶解暑,比喝涼水強。”
“鐵柱哥費心了!”陸野接過陶甕,“去年你給的伏茶,暖寶喝了整個夏天沒鬧肚子。”
李狗蛋扛著竹床跟在后面:“我家竹床晾好了,放你家院里,夜里睡覺涼快!”他沖暖寶擠眼,“小寶兒,叔教你認夜里的星星,比動畫片還好看!”
陸奶奶系著靛藍圍裙從廚房出來,手里端著剛煮的綠豆百合粥:“先喝碗粥墊墊,晌午還要去稻田里拔草?!彼松字啻禌?,“這粥加了百合,潤肺?!?/p>
“奶奶,我要幫忙拔草!”暖寶放下草螞蚱,“我要給弟弟拔最嫩的草,弟弟吃了米飯更香!”
“小寶兒心善?!标懸肮嗡羌?,“走,咱們?nèi)サ咎?,讓你看看弟弟的‘口糧’咋長的?!?/p>
薅草·護苗
村西的晚稻田里,水汪汪一片,嫩綠的秧苗剛插下十日,正鉚著勁兒往上躥。陸野卷起褲腳,赤腳下田:“薅草要輕,別傷了秧苗根?!彼钢粎舶薏?,“這種草跟秧苗長得像,得仔細辨?!?/p>
王鐵柱挽著褲腿跟進來:“我眼神好,幫你找稗草!”他彎腰揪起株雜草,“你看,它葉子更寬,莖稈更硬,跟秧苗不一樣。”
李狗蛋扛著鋤頭過來:“我家稻田也插完了,幫你把田埂夯結實,防漏水?!彼娩z頭敲著田埂,“這田埂跟咱們的日子似的,得實打實地修?!?/p>
暖寶蹲在田邊,小手扒拉著水:“爸爸,秧苗喝飽水了嗎?”
“喝飽了。”陸野把她的小腳丫輕輕按進水里,“你看,水紋晃起來,就是秧苗在喝水?!?/p>
葉知秋提著竹籃送茶進來:“喝碗伏茶再干!”她遞過粗陶碗,“加了冰糖,甜絲絲的?!?/p>
“知秋想得周到?!蓖蹊F柱接過碗,“這茶喝下去,渾身的汗都收住了?!?/p>
暖寶學著大人的樣子,蹲在水田里薅草。她揪了株秧苗,急得直跺腳:“爸爸!我拔錯了!”
“沒事?!标懸拔兆∷男∈?,“秧苗和草的區(qū)別,要多看多摸?!彼趟~片,“秧苗葉子軟,草葉子硬;秧苗莖稈細,草莖稈粗?!?/p>
暖寶重新蹲下,小手指小心翼翼地撥弄:“這個是草!這個是草!”她揪下一株稗草,舉得老高,“弟弟的口糧保住了!”
曬伏·守藝
午后的日頭最毒,陸家院角的曬場上,鋪著竹簟和舊床單。陸奶奶將伏姜片、陳皮、艾草葉攤開:“大暑曬伏,能把霉氣、潮氣都曬走?!彼钢?,“這姜片曬透了,存到冬天煮姜茶,驅寒。”
暖寶蹲在竹簟邊,用小木棍撥弄艾草:“奶奶,艾草曬干了能做香包嗎?”
“能?!标懩棠绦Γ敖o你和弟弟各做一個,掛在床頭,蚊蟲不咬?!?/p>
葉知秋幫著翻曬陳皮:“媽,您曬的東西真多,夠咱們用一整年。”
“這都是老輩傳下來的法子。”陸奶奶擦了擦汗,“以前沒有冰箱,全靠曬伏存東西?,F(xiàn)在日子好了,這些老講究可不能丟。”
王鐵柱和李狗蛋來送西瓜:“歇會兒!咱村西頭的井里冰了西瓜,甜得很!”他們切開西瓜,紅瓤里滲著水珠,“大暑吃西瓜,勝過喝參湯?!?/p>
暖寶啃著西瓜,汁水順著下巴流:“涼快!給弟弟留塊,他吃了不發(fā)燒!”
“小寶兒心細?!崩罟返岸核?,“弟弟知道了,肯定夸你是好姐姐?!?/p>
賞荷·納涼
傍晚,暑氣漸消。陸野帶著全家去村后的荷花池納涼。滿池的荷花在晚風中搖曳,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荷葉上的水珠滾來滾去,像撒了把碎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