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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嬸兒，我沒啥大事（第1頁）

尤婆娘趕緊打圓場，拉著顏雨的胳膊說：“顏雨啊，你別跟孩子一般見識，狗蛋兒到底做啥了？你跟嬸子好好說，他要是真做錯了，叔和嬸子肯定饒不了他！”

顏雨見狗蛋兒的囂張氣焰被壓下去了，心里的氣也消了大半，目的也差不多達成了，便憋住笑，故意輕描淡寫地說：“嬸兒，也沒啥大事，就是剛才我路過山坡的時候，看到狗蛋兒跟鄰村的傻姑娘聊天，聊得還挺火熱……”他故意話留半句，余光瞥見尤婆娘的臉“唰”地一下變得慘白，連站在一旁的尤隊長，嘴角也猛地一顫，手里的煙鍋都差點掉在地上。

“跟傻姑娘聊天？還聊得火熱？”尤婆娘的聲音都有些發(fā)顫，她死死盯著顏雨，那眼神像是要把顏雨生吞了似的，顯然是從顏雨的話里聽出了別的意思——在鄉(xiāng)下，年輕男女單獨在地里聊天，傳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更何況對方還是個腦子不太好使的傻姑！

尤隊長也從顏雨的話里聽出了諷刺，他強壓著怒火，硬邦邦地說：“俺家兒子跟那個傻姑娘能有啥事兒？你別在這兒胡扯！”他說著，手不自覺地摸向了旁邊墻角的打狗棒，指節(jié)都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顏雨頓時覺得現(xiàn)場的氣氛有些窒息，他知道再揪著傻姑的事說下去，尤隊長說不定真會動手，趕緊轉(zhuǎn)移話題：“嬸兒，其實還有個事兒——剛才我在山上打到一只兔子，狗蛋兒過來搶我的兔子，還動手打了我。不過這兔子也沒啥，權(quán)當(dāng)我孝敬二老的，只是那男女之間的事……”他故意拖長了語調(diào)，等著尤婆娘追問。

尤婆娘果然又吃了一驚，扭頭就沖狗蛋兒吼：“蛋兒！他說的是真的？你真搶人家的兔子了？”

“他瞎說！”狗蛋兒一提到兔子，立馬來了精神，挺直了身子，理直氣壯地喊，“那兔子是俺在坡上設(shè)了套子套住的，是他撿了便宜，反過來搶俺的！”

顏雨本來想辯駁，可一看對方是尤隊長一家三口，自己孤身一人，真要是吵起來，肯定討不到好。尤隊長和尤婆娘看他的眼神已經(jīng)充滿了敵意，狗蛋兒更是狗仗人勢，把頭昂得高高的，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樣。他心里盤算著，兔子的事就算了，再爭下去也是羊入虎口，不如退一步，先把兔子要回來填飽肚子再說。

“叔，嬸兒，其實我打了這兔子，原本就是想拿來讓嬸子做個兔肉湯，大家一起嘗嘗鮮的。既然狗蛋兒已經(jīng)把兔子拿回來了，正好，也省得我再跑一趟?！鳖佊暾f著，就要轉(zhuǎn)身“離開”，其實是在等尤隊長開口。

果然，尤隊長聽了這話，臉色緩和了些，扭頭就沖狗蛋兒吼：“蛋兒！你拿人家顏雨的兔子干啥？難道俺們家還能餓肚子不成？快去把兔子拿來給人家！”

“俺……俺不！”狗蛋兒還想爭辯，可迎上尤隊長嚴(yán)厲的眼神，立馬慫了，憋得一臉通紅，最終還是堵著氣，扭身撞進了柴房。

顏雨心里偷著樂，雖然揭穿狗蛋兒和傻姑的事會更解氣，但摸著餓得咕咕叫的肚子，他覺得還是先飽餐一頓兔肉更實在。雖然站在院子里，受著尤隊長夫婦時不時投來的鄙視眼神，有些尷尬，但顏雨覺得，臉面跟填飽肚子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沒一會兒，狗蛋兒從柴房里出來，手里拎著那只灰兔，一臉不情愿地把兔子塞到顏雨手里。顏雨重新握住兔子，感覺比剛才還要沉重幾分，心里頓時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全感——有了這只兔子，他今晚就能喝上熱乎乎的兔肉湯了！就算剛才被尤隊長夫婦瞪幾眼，被狗蛋兒打一頓，也值了！

他心里忍不住感慨：在這賀家溝，為了爭一口吃的，真是太不容易了！

可還沒等他感慨完，身后的尤隊長突然悶雷般開口，拋出了一個靈魂拷問：“顏雨，你剛才說俺家蛋兒跟鄰村的傻姑娘怎么著了？你給俺說清楚！”

顏雨愣了一下，沒反應(yīng)過來，只是一臉愕然地看著尤隊長。尤隊長見他這副模樣，心里立馬猜出來七八分——顏雨說不定是瞎編亂造，故意嚇唬他們！他頓時火冒三丈，瞪起兩個大眼珠子，露出了狼一般陰森森的眼神，手里的煙鍋往地上一磕，厲聲說：“把傻姑的事給俺說清楚！你要是敢造謠，俺打斷你的狗腿！”

秋末的北風(fēng)跟淬了冰的刀子似的，刮過光禿禿的黃土坡，卷起地上枯黃的糜子桿，在空中打著旋兒，往人的衣領(lǐng)里鉆。顏雨縮著脖子站在尤家院子里，手里死死攥著那只灰兔的耳朵，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出慘白，兔子僵硬的身體在風(fēng)里晃悠，連帶著他的胳膊都跟著發(fā)顫。

尤隊長那句冰碴子似的話里裹著濃濃的威脅，顏雨本能地想往后退——他知道老尤的脾氣，發(fā)起火來連親兒子都揍，可一抬眼撞見尤隊長眼里淬著的寒光，那點退縮的念頭反倒被激成了股狠勁：憑啥自己受了委屈還要怕他們？

“叔、嬸，我說了你們可別惱。”顏雨把兔子往尤婆娘懷里一搡，兔子的爪子蹭到婦人的手背，嚇得她趕緊往后縮了縮。他伸手整了整被扯爛的袖口，破棉襖里露出的棉絮在風(fēng)里亂顫，活像團沒打理好的亂草。眼角余光瞥見柴房門口躥起半截身影，是狗蛋兒！那小子三角眼里冒著兇光，拳頭捏得關(guān)節(jié)“嘎巴”響，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狗，可老尤一記眼刀劈過去，他又“嗖”地縮了回去，只敢露出半張臉偷偷瞄著。

老尤的煙鍋在門框上重重一磕，“啪”的一聲，火星子濺在凍硬的土地上，瞬間就滅了?！坝衅旆?！別在這兒磨磨蹭蹭的！”這聲吼力道十足，驚飛了院里棗樹上最后兩片枯葉，葉子打著旋兒落在地上，被風(fēng)卷著滾出老遠。顏雨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就是這棵棗樹下，狗蛋兒偷生產(chǎn)隊的紅薯被當(dāng)場逮住，老尤也是這般掄起煙桿，抽得狗蛋兒滿院打滾，哭聲能傳到二里地外。

“興許是我眼岔了……”顏雨往后退了兩步，拉開安全距離，話鋒突然軟了下來，“糜子地里黑燈瞎火的，風(fēng)又大，誰能看得清到底是誰……”他故意把聲音壓得比風(fēng)聲還輕，可每個字都像小錘子，敲在尤家老兩口心上——這話里的份量，他們比誰都清楚。

這招以退為進，比直接戳穿還管用，像塊燒紅的烙鐵，燙得老兩口腮幫子直抽。顏雨瞧著他們鐵青的臉漸漸蒙上一層灰敗，原本還帶著點“關(guān)切”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凄冷的風(fēng)裹著緊張的氣氛，漫布整個院子，連空氣都像是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