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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叫花雞、叫花兔（第1頁）

顏雨渾身的血都往天靈蓋涌，他憋足了全身的力氣，把手里的土坷垃狠狠朝那只老鼠丟了過去?？伤麑嵲谔撊趿耍忠欢?，土坷垃剛飛出去就散了架，碎土塊和石礫撒了一地，連耗子的毛都沒碰到。那耗子“哧溜”一下，鉆進(jìn)了旁邊的地縫里，眨眼就沒了蹤影，只留下那半塊滿是牙印的凍地瓜躺在原地。

顏雨顧不上追老鼠，一頭撲倒在地，指甲深深摳進(jìn)凍土里根，冰涼的觸感讓他打了個哆嗦，可當(dāng)他的手摸到那半截硬邦邦的地瓜時，眼淚和鼻涕一下子就糊了滿臉。他把地瓜緊緊抱在懷里，像是抱著稀世珍寶，嘴里喃喃地說：“有吃的了……終于有吃的了……”

顏雨雙手抖得跟篩糠似的，緊緊捧著那半截不及兩掌合攏大的地瓜，胸腔里的激動勁兒直往上涌，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差一點就掉下來。這可是他餓了不知道多少天后，撞見的第一口正經(jīng)糧食，哪怕地瓜表皮沾著泥土，還有老鼠啃過的牙印，他都舍不得掰掉半分——在這餓肚子的日子里，每一點能吃的東西都金貴得要命，丟了就等于跟自己的命過不去。

冰涼的地瓜塊莖貼著他凹陷的肚皮，那股寒意順著布料滲進(jìn)來，卻讓他喉頭一緊，酸澀的眼眶里瞬間騰起霧氣。他用袖口小心翼翼地擦著地瓜上的塵土，那袖口補(bǔ)丁摞著補(bǔ)丁，磨得發(fā)亮，卻被他當(dāng)成寶貝似的，生怕擦重了蹭掉半點地瓜皮。剛把地瓜湊到嘴邊，肚子突然“咕嚕?！笨窠衅饋?，緊接著一陣絞痛襲來，疼得他齜牙咧嘴。

這一下，他猛地想起上次的慘狀——前陣子實在餓極了，在地里挖了苧麻根生啃，結(jié)果當(dāng)天就上吐下瀉，差點把半條命都折騰沒了?，F(xiàn)在這腸胃早就被餓壞了，脆弱得跟紙糊似的，哪還受得住生地瓜的粗糲？“不能吃生的！絕對不能！”顏雨在心里狠狠告誡自己，要是因為貪嘴鬧了肚子，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地瓜就全糟蹋了，那他可就真沒地方哭去了。

他把地瓜摟在懷里，跟抱著千兩黃金似的，連走路都放慢了腳步，生怕磕著碰著。有了這地瓜，他心里頭那點絕望好像被驅(qū)散了些，連帶著看這荒涼的黃土坡都順眼了幾分——至少未來幾個時辰，他不用再受餓肚子的罪了。

顏雨四處打量，很快找到一處山嶺陽面，那里有個向陽背風(fēng)的深溝，正好能擋住刺骨的北風(fēng)。他趕緊鉆進(jìn)溝里，用碎石壘了個簡易灶臺，又在坡上扯了幾把枯黃的草莖，草葉干得一捏就碎，是引火的好東西。他摸出火柴盒，手抖得厲害，接連劃斷了三根火柴，火柴頭在磷面上只濺起幾點火星就滅了。直到第七次，“嗤啦”一聲，搖曳的火苗終于舔上了草葉，微弱的火光一下子映亮了他滿是凍瘡的臉頰，那些紅腫開裂的凍瘡在火光下格外顯眼，卻也讓他眼底深埋的希冀慢慢熱了起來。

“原來之前這么冷啊……”顏雨望著跳動的火苗，恍惚間才發(fā)覺，這些日子他一直被饑餓和寒冷包裹著，連冷到什么程度都快麻木了。眼看枯草燒得旺起來，他突然想起光有草不夠，得找些枯樹枝才能把地瓜烤熟。他抬頭往深溝頂部望了望，又低頭瞅了瞅火堆和懷里的地瓜，使勁咽了咽口水，快步跑上坡，把坡上的柳條枝折了一大抱，生怕走慢了火堆會滅，又怕有人來搶他的地瓜，抱著樹枝一路小跑回到溝里。

“噼里啪啦——”枯枝扔進(jìn)火堆，火苗一下子竄高了，映得整個深溝都暖融融的。顏雨小心翼翼地把地瓜放進(jìn)火堆里，用細(xì)灰埋了埋，只露出一小截，心里的石頭這才落了地。他揉了揉餓得發(fā)癟的肚子，在心里盤算：等會兒一定要慢慢吃，小口小口嚼，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狼吞虎咽，把腸胃給弄壞了。

他順著青煙往上看，這才想起選陽面的另一個好處——青煙順著風(fēng)向飄向遠(yuǎn)處，不會四散開來，也就不會把村民引來。要是被人看見他在這里烤地瓜，指不定會被污蔑成偷了糧庫的糧食，到時候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一想到糧庫，顏雨皺起了眉頭，糧庫那高高的圍墻后面，說不定正飄著米香呢！他和村里大多數(shù)人都在挨餓，可糧庫的人未必會餓——這個念頭跟著青煙鉆進(jìn)云層，讓他心里泛起一陣復(fù)雜的滋味，卻也莫名燃起了一點希望，或許以后能想辦法找點正經(jīng)糧食？

不知道等了多久，火堆里傳來“滋滋”的聲響，一股香甜的地瓜味飄了出來，勾得顏雨肚子又開始叫。他再也忍不住，早就把“慢慢吃”的諾言拋到了腦后，用木棍扒開火堆，把烤得黑乎乎的地瓜扒出來，顧不得燙，用手一擦就往嘴里送。滾燙的地瓜皮燙得他手指發(fā)紅，里面的果肉卻又甜又軟，汁水順著嘴角往下流，灼得嘴角起了泡，他也舍不得停下，大口大口地撕咬吞咽，沒一會兒就把半截地瓜吃了個精光，連粘在手上的地瓜渣都舔得干干凈凈。

吃飽了些，顏雨有力氣了，他爬上山溝，想再去剛才發(fā)現(xiàn)地瓜的地方看看，說不定還能找到點別的吃的。剛走到那片枯草叢，就看見之前那只偷地瓜的肥碩田鼠正蹲在地上啃什么，他眼睛一亮，突然冒出個大膽的想法——既然能烤地瓜，那烤田鼠行不行？

他悄悄繞到田鼠身后，猛地?fù)溥^去，沒想到還真把這只肥田鼠抓住了。他學(xué)著村里老人做叫花雞的法子，在田鼠身上裹了層泥巴，扔進(jìn)火堆里。之前只聽村民說過叫花雞、叫花兔，這次的烤物，他還是頭一次嘗試。

等泥巴烤得發(fā)硬，他用木棍敲開炭土，一股奇異的肉香飄了出來，雖然算不上多好聞，卻讓他瞬間來了精神。他閉著眼，把熱氣騰騰的烤肉塞進(jìn)嘴里，管它是什么滋味，能填肚子就好，至少肚子里終于有了熟肉在慢慢消化，不再是空落落的疼。

吃了點東西，顏雨心里的愁苦卻沒少多少，他揣著心事在荒草坡上慢慢走。突然，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響動，像是有什么東西在草叢里竄。他嚇得急忙轉(zhuǎn)身，就看見一只灰毛兔子慌慌張張地朝他撞來，那兔子跑得飛快，耳朵都貼在了背上。

“哎呀！是兔子！”顏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腦子里瞬間浮現(xiàn)出烤兔肉的模樣——金黃的兔皮，肥美的兔肉，咬一口滿是油香，嘴角立馬涌出了口水?？删瓦@眨眼的功夫，兔子已經(jīng)繞過他的腳邊，像箭一樣竄進(jìn)了山坡邊沿的深溝里，那里的枯草長得比人還高，一下子就把兔子的行蹤掩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