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城,華胥元首府邸的議事廳內(nèi),海風(fēng)透過敞開的長窗,送來濕潤咸腥的氣息,卻吹不散此刻彌漫在空氣中的凝重。
東方墨端坐主位,青鸞立于身側(cè),兩人面前,玄影正躬身呈上一封薄薄的、卻仿佛重若千鈞的密信。信紙是以墨羽最高機密等級加密的暗語書寫,邊緣甚至做了防窺探的特殊處理。
“元首,副帥,莫文從長安以‘赤鱗’通道急遞,言及……長安宮中有異動,事關(guān)太子殿下安危,十萬火急?!毙暗穆曇魤旱脴O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赤鱗通道,是墨羽情報網(wǎng)絡(luò)中最為迅捷、也最為隱秘的傳遞方式,非生死存亡、驚天動地之事絕不啟用。
東方墨接過密信,指尖在特殊的藥水上一蘸,信紙上原本雜亂無章的墨跡迅速消退,重組,顯露出清晰的文字。他的目光快速掃過,向來平靜無波的眼眸驟然收縮,周身的氣息瞬間變得沉凝如山雨欲來。
青鸞察覺到他氣息的變化,鳳目微凝,側(cè)身看去。當(dāng)她看清信上內(nèi)容時,周身溫和的氣息陡然變得凌厲,仿佛出鞘的利劍,議事廳內(nèi)的溫度似乎都下降了幾分。她猛地抬頭,看向東方墨,眼中盡是難以置信的震怒與冰寒:“她……她竟真敢行此滅絕人倫之事?!‘牽機引’……這是要讓弘兒死得不明不白!”
信上,莫文以最簡練的文字,詳述了武媚已密令心腹宦官趙道生備好劇毒“牽機引”,死士已潛入洛陽宮,正在尋找時機對太子李弘下毒。計劃周密,手段狠絕,意在制造太子“猝發(fā)風(fēng)疾”的假象。
“啪!”一聲脆響,卻是坐在下首的李恪猛地一掌拍在身旁的紫檀木茶幾上,那堅硬如鐵的桌面竟被他生生按出幾道細(xì)微的裂紋。他霍然起身,一向溫雅從容的面容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扭曲,雙目赤紅,牙關(guān)緊咬,從齒縫間擠出聲音,每一個字都帶著徹骨的寒意:“毒婦!為了權(quán)位,連親生骨肉都要戕害!當(dāng)年帝王……唉!如今她又要對弘兒下手!弘兒何辜!”
他口中的“帝王”,自然是李治。當(dāng)年他蒙冤被賜死,雖得墨羽相助假死脫身,但那份屈辱與痛楚始終深埋心底。如今聽聞武媚竟要對自己的侄兒、大唐的儲君下此毒手,新仇舊恨交織,幾乎讓他難以自持。
青鸞快步走到他身邊,伸手按在他微微顫抖的手臂上,一股溫和而堅定的內(nèi)力渡了過去,助他平復(fù)翻騰的氣血。她的聲音同樣冰冷,卻帶著決斷:“恪兄,冷靜!現(xiàn)在不是憤怒的時候,必須立刻阻止她!”
李恪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滔天怒火,轉(zhuǎn)向東方墨,抱拳躬身,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元首!情況危急,恪請命,即刻動身,親赴洛陽!洛陽宮禁森嚴(yán),外人難近核心,唯有我曾久居宮中,熟悉路徑,且身份特殊,或可設(shè)法接近弘兒,揭露此陰謀,救他于危難!懇請元首允準(zhǔn)!”
他目光灼灼,帶著赴湯蹈火的決絕。他知道此去兇險萬分,洛陽是武媚勢力重點監(jiān)控之地,一旦行差踏錯,不僅自身難保,更會連累整個華胥。但他更知道,若不去,那個素未謀面、卻血脈相連的侄兒,必將死于非命,而大唐,也將陷入更深的動蕩。
東方墨深邃的目光落在李恪身上,沉默了片刻。議事廳內(nèi),只有窗外海濤拍岸的聲音隱約傳來。終于,他緩緩開口,聲音沉穩(wěn)如山岳:“準(zhǔn)?!?/p>
他起身,走到墻邊懸掛的巨幅東亞海陸圖前,目光銳利如鷹隼,掃過從中原到華胥的漫長航線。
“玄影。”
“屬下在!”
“即刻調(diào)動‘飛魚’級快船三艘,精選水性武功俱佳的好手,由你親自帶隊,沿北路潛行,接應(yīng)吳王。另,傳令莫文,啟動洛陽城內(nèi)所有暗樁,不惜一切代價,配合吳王行動,確保信息暢通,撤退無虞?!?/p>
“是!”
命令一道道發(fā)出,整個華胥最高效隱秘的機器,開始為拯救一位遠(yuǎn)在數(shù)千里之外的大唐太子,而全速運轉(zhuǎn)起來。一場與時間賽跑,與陰謀抗衡的暗戰(zhàn),就此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