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內(nèi)的波瀾尚未完全平息,一道更為具體、承載著“天皇天后”意志與帝國新元氣象的詔書,已在中書省、門下省的官署內(nèi)被加緊擬就、審議、抄錄。這一次,不再是宣告尊號的驚雷,而是要將這新章與恩澤,如同春雨般灑向帝國的每一個角落。
詔書以精美的黃麻紙書寫,字跡工整峻峭,起首便明確:“上元元年,天皇、天后制曰:……”開篇重申改元上元及帝后新尊號,將其置于“仰承天命,俯順輿情”的高度,賦予其不容置疑的合法性。
緊接著,便是實實在在的恩惠,旨在借此盛事收攬民心,沖淡可能因尊號之事引發(fā)的非議:
“可大赦天下?!痹t書明確了赦免范圍,除“十惡”等重罪外,其余囚犯視情節(jié)輕重予以減等或釋放,以此彰顯新元伊始的寬仁。然而,有心之人卻能察覺,這赦免條款經(jīng)過精心設(shè)計,某些涉及政治、可能威脅天后權(quán)威的“特殊”罪囚,并不在此列。
“賜酺三日?!痹试S民間聚飲慶祝,這是與民同樂的盛舉,最能迅速營造出歡慶氣氛,引導(dǎo)民間輿論。
“文武官三品已上賜爵一等,四品已下加一階?!逼栈菔降墓賳T晉升,雖只是虛銜居多,卻足以讓龐大的官僚體系感受到新元帶來的“好處”,減少推行新尊號的阻力。
“高齡鰥寡,賜粟帛有差?!贬槍ι鐣畹讓拥膿嵝?,最能體現(xiàn)“天后”母儀天下、慈被蒼生的形象。
詔書最后強調(diào):“布告遐邇,咸使聞知。嗚呼!祈天永命,惟德是輔,爾其欽哉!”
這份詔書被以最高規(guī)格處理。中書舍人們奮筆疾書,一份份抄本在嚴(yán)格校驗后,被蓋上鮮紅的中書、門下之印,繼而轉(zhuǎn)送尚書省執(zhí)行。隨即,它們被裝入特制的錦盒,由身著特定服色的驛使,以四百里加急甚至更快的速度,攜帶著帝國的意志,馳出洛陽城門,奔向四面八方。
通往各州的官道上,馬蹄聲疾,塵土飛揚。驛使們換馬不換人,日夜兼程,確保這道象征著“天皇天后”時代開啟的詔書,能以最快的速度抵達(dá)帝國的每一個神經(jīng)末梢。
與此同時,通往安西、安東、安南等都護府以及吐蕃、新羅、渤海等周邊政權(quán)和部族的道路上,也同樣有使節(jié)奔忙。對于這些羈縻地區(qū)和外國,詔書的措辭或許略有調(diào)整,但其核心——大唐皇帝與皇后已更尊為“天皇天后”——必將隨著使節(jié)的腳步,傳遍四方,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強勢姿態(tài),宣告著大唐內(nèi)部權(quán)力結(jié)構(gòu)的深刻變化,以及那位“天后”已然登臨的、與皇帝并尊的至高地位。
這不僅僅是一份宣告改元和尊號的文書,更是一張精心編織的網(wǎng),試圖以恩澤與威勢并重的方式,將“天皇天后”的印記,牢牢刻印在每一位臣民與鄰邦的心中。帝國的車輪,伴隨著驛道上急促的馬蹄聲,隆隆駛?cè)肓嗣麨椤吧显钡男录o(jì)元,而駕馭這輛車的,是兩位并轡的御者——天皇與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