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xù)數(shù)日的嚴苛海試終于圓滿落幕,所有預設科目均以遠超預期的卓越成績通過。當最后一艘驚瀾艦緩緩駛回預定泊位,熄滅了轟鳴的鍋爐,只余下艦體金屬在海風中發(fā)出細微的“咔嗒”收縮聲時,整個墨城軍港陷入了一種飽含力量與期待的寂靜。
沒有萬眾歡騰,沒有旌旗招展的盛大慶典。取而代之的,是一場極致的、充滿力量與儀式感的秘密成軍大典。時值黃昏,鉛灰色的天幕下,軍港內(nèi)提前豎起了數(shù)以百計的特制防風火把,跳動的火焰將五十艘玄黑戰(zhàn)艦的龐大身軀映照得忽明忽暗,如同五十頭休憩中的巨龍,鱗甲閃爍著幽冷的光澤。
觀禮者僅限于東方墨、青鸞、李恪、塔雅,以及參與了艦隊建造與訓練的核心工匠、軍官,總計不過百人。他們肅立在觀禮臺上,面對著下方列陣的鋼鐵巨獸,氣氛莊重得仿佛能凝結(jié)空氣。港口外圍,玄甲哨兵的警戒線比前幾日更加嚴密,確保沒有任何一絲消息外泄。
東方墨向前一步,立于觀禮臺最前方,海風將他玄色的衣袍吹得緊貼身軀,勾勒出挺拔的輪廓。他無需擴音,聲音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帶著一種定鼎乾坤的沉穩(wěn)力量:
“自龍首原星火初燃,至今日鐵艦列陣,歷時一載,嘔心瀝血,終有所成!”他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艘戰(zhàn)艦,如同君王檢視著他最忠誠、最強大的騎士?!按宋迨覒?zhàn)艦,非金非木,乃是以信念為骨,以汗水為薪,鑄就之華胥脊梁!它們不屬于舊日的海洋,它們,將開辟屬于華胥的新航路!”
他微微停頓,重瞳之中仿佛有烈焰燃燒,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金石之音:
“即日起,此艦隊,正式命名為——‘華胥第一蒸汽艦隊’!其名‘驚瀾’,當使四海驚瀾,寰宇側(cè)目!”
話音落下,青鸞親自雙手捧著一面折疊整齊的巨大旗幟,步下觀禮臺,登上“驚瀾一號”的艦艏。那旗幟底色玄黑,以暗金絲線繡著一頭踏浪騰云、形態(tài)威猛而奇異的龍形圖騰——它并非傳統(tǒng)意義上的神龍,更融合了力量與機械的美感,龍鱗仿佛由精密的齒輪與連桿構(gòu)成,龍目銳利,俯瞰著波濤,正是華胥的國徽,也是這支艦隊的靈魂象征:玄金蹈海龍旗!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青鸞奮力一揮,巨大的旗幟迎風展開,獵獵作響,玄底金龍的圖案在火把的映照下,仿佛活了過來,散發(fā)出令人不敢逼視的威嚴與霸氣。
“升旗!”隨著青鸞一聲清喝,旗幟沿著旗艦主桅(雖無風帆,但仍保留了信號旗桿與象征性的主桅)緩緩升起,最終定格在最高處,傲然飄揚在南海的暮色之中。
緊接著,如同連鎖反應,其余四十九艘戰(zhàn)艦之上,相同的玄金蹈海龍旗依次升起!一時間,軍港之內(nèi),五十面龍旗迎風招展,玄黑與暗金交織,與下方鋼鐵巨艦的冷硬光澤融為一體,構(gòu)成了一幅極具視覺沖擊力與象征意義的畫面——這是力量的宣告,是新時代的圖騰!
旗艦“驚瀾一號”的艦長,一位經(jīng)過嚴格選拔、對華胥與東方墨絕對忠誠的將領,轉(zhuǎn)身面向觀禮臺,右手握拳,重重叩擊在自己的左胸甲胄之上,發(fā)出沉悶而堅定的聲響。他身后,所有列隊甲板之上的艦隊官兵,無論軍官還是水兵,齊刷刷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沒有繁復的誓言,只有一句凝聚了所有決心與信念的吶喊,由艦長領頭,數(shù)千官兵齊聲怒吼,聲浪匯聚,直沖云霄,甚至壓過了風濤之聲:
“艦在人在!旗立疆存!華胥萬勝!”
“艦在人在!旗立疆存!華胥萬勝!”
“艦在人在!旗立疆存!華胥萬勝!”
三聲怒吼,一聲高過一聲,充滿了鋼鐵般的意志與無畏的決心。這誓言在封閉的軍港內(nèi)回蕩,與尚未完全散去的蒸汽余溫、與火把的噼啪聲、與海浪的拍擊聲交織在一起,仿佛為這支新生的艦隊注入了不屈的靈魂。
東方墨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看著那飄揚的龍旗,看著那肅殺的鋼鐵艦陣,看著那些目光堅定、士氣如虹的將士。他緩緩抬起右手,置于胸前,對著他的艦隊,亦是對著這片承載著華胥未來的海洋,莊重回禮。
禮成。
沒有宴飲,沒有喧囂。成軍大典在肅穆與雄壯中開始,也在無聲的力量積蓄中結(jié)束。官兵們迅速各就各位,進行戰(zhàn)艦的最終檢查與維護。觀禮的核心人員也陸續(xù)沉默離去,每個人心中都激蕩著難以平息的波瀾。
夜色漸漸籠罩海面,軍港內(nèi)的火把次第熄滅,只有戰(zhàn)艦上必要的信號燈如同野獸的瞳仁,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光。五十艘“驚瀾”級戰(zhàn)艦,如同五十顆已然打磨鋒利的龍牙,靜靜地潛伏在南海之濱,等待著出鞘飲血,驚動天下波瀾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