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芳無條件的支持,如同一道堅固的堤壩,暫時穩(wěn)住了林薇因身世揭秘而動蕩不安的心潮。她不再沉溺于內心的掙扎,而是開始更加冷靜地思考未來的道路。她知道,逃避和猶豫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她必須主動去面對那個位于權力頂峰、也位于她個人命運十字路口的女人——武則天。
就在她開始著手梳理思緒,思考該如何應對可能來自神都的下一步動作時,仿佛是命運齒輪的精準咬合,武則天的第二次密召,如同預料之中般,悄然抵達了崇州。
這一次,來的并非內衛(wèi)府的千牛衛(wèi),而是一位看似尋常、身著青色宦官服飾,面容白凈,眼神卻異常沉靜的老宦官。他沒有驚動任何人,在狄仁杰的親自引見下,于深夜時分,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了林薇養(yǎng)傷的院落中。
“老奴內侍省少監(jiān)高延福,參見安定郡王?!崩匣鹿俚穆曇舨桓卟坏?,帶著宮中特有的陰柔與恭謹,對著林薇微微躬身。他雖自稱“老奴”,但那份氣度與從容,絕非尋常內侍可比。
林薇心中凜然。高延福,此人是武則天身邊極為親信的內侍首領之一,地位超然,常為女皇處理一些不便宣之于眾的機密要務。由他親自前來傳召,足見此次密召的分量。
“高公公不必多禮,可是陛下有旨意?”林薇示意他起身,心中已然繃緊。
高延福直起身,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從袖中取出一封同樣以特殊火漆密封的密信,雙手呈上:“陛下口諭,著安定郡王薇月,接旨后即刻動身,秘密返回神都,不得延誤,不得聲張?!?/p>
他頓了頓,目光似有深意地掃過林薇尚未完全康復的臉色,補充道:“陛下言道,崇州之功,朕已知曉,李將軍之傷,朕心亦念。然,尚有要事,需與郡王當面理清?!?/p>
當面理清!
這四個字,如同重錘,敲在林薇的心上。她幾乎可以肯定,武則天要“理清”的,絕不僅僅是崇州的軍功,更包括她那剛剛被自己確認、恐怕也早已被女皇洞悉的……真實身世!
攤牌的時刻,終于要來了嗎?
她強壓下心頭的悸動,面色平靜地接過密信,觸手感覺那信封的質地與上一次截然不同,更加厚重,邊緣的鳳紋暗記也更加繁復隱秘。
“臣,接旨?!绷洲惫眍I命,聲音平穩(wěn),聽不出絲毫波瀾。
高延福微微頷首,對林薇的鎮(zhèn)定似乎頗為滿意,又道:“陛下特意吩咐,郡王有傷在身,此行可緩步而行,務必以身體為重。然,需隱秘,除狄閣老外,不宜令旁人知曉,尤其是……”他目光若有若無地瞥了一眼李元芳院落的方向,“……以免節(jié)外生枝?!?/p>
這話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武則天知道她與李元芳關系匪淺,甚至可能猜到了李元芳已然知曉部分內情,這是在提醒她,也是警告她,不要試圖串聯(lián)或做出其他舉動。
“薇月明白,謝陛下體恤?!绷洲痹俅喂怼?/p>
高延福不再多言,對著林薇和一旁的狄仁杰微微欠身:“旨意已傳到,老奴還需連夜返回神都復命,就此告辭?!?/p>
狄仁杰親自將高延福送出院落?;貋頃r,看到林薇依舊站在原地,手中握著那封密信,目光深沉地望著窗外的夜色。
“薇月……”狄仁杰走上前,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林薇轉過身,將密信遞向狄仁杰:“狄公,您看。”
狄仁杰并未接信,只是搖了搖頭:“既是陛下給你的密旨,老夫不便觀看?!彼麌@了口氣,“該來的,總會來。陛下此時召你回去,意圖已然明顯。你……可想好了如何應對?”
林薇將密信收回,緊緊攥在手中,指尖因用力而微微發(fā)白。她沉默了片刻,抬眼看著狄仁杰,眼中之前的迷茫與掙扎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釜沉舟般的冷靜與決絕。
“狄公,我曾日夜思索,內心掙扎。但此刻,當這密召真的到來時,我反而平靜了?!彼穆曇艉茌p,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無論陛下知曉多少,無論她要‘理清’什么,我都將坦然面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