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對這位大人是敬畏的,他曾試想過,若他到了陸銘章這個年紀(jì),可能連他一半的功績和權(quán)位都不及。
當(dāng)他從母親口中得知陸銘章納戴纓為妾時(shí),震詫之余是無力。
在他認(rèn)知中,必是纓娘客居陸府時(shí),入了陸銘章的眼,而陸銘章那樣身份的人,不過是貪圖她的青春肉體,這樣的“看上”,并非好事,興許在肉體未衰前,情愛已弛。
他替她擔(dān)心,以她那樣的心性,怎能伺候得了陸銘章,那樣一個深城府,重權(quán)專政且詭譎難測的權(quán)臣。
然而,就在剛才,即使他不愿承認(rèn),可事實(shí)就是,陸銘章對纓娘不只是肉體上的興趣,他給了她足夠的耐心和寶貴的時(shí)間。
那份稀貴中還有縱容。
越是冬日的陽光,越是刺目,謝容揉了揉眼角,不再停留,轉(zhuǎn)身離開了。
……
陸銘川奔至行鹿軒,還未進(jìn)院,就聽到曹老夫人的叫罵。
“下作娼婦,你存的什么心,我原當(dāng)你是個知進(jìn)退的,才容你在三爺跟前伺候,容你在崇哥兒身邊伺候,你是打量我老了,心也慈了,便興風(fēng)作浪起來?”
“哥兒才多大點(diǎn)人,肚腸嬌嫩得跟豆腐似的,不知從哪里弄來那些不干不凈的腌臜物兒,別以為我不知你那黑心腸,叫哥兒有個好歹,你就能翻過天去!”
“我告訴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曹老夫人一車話趕一車的話,直到陸銘川進(jìn)來時(shí),她仍憤憤地罵著,蓮心縮肩耷腦地跪在地上,不住地哭。
見了陸銘川連連膝行上前,抱住他的腿,哭訴道:“爺,婢子沒有害哥兒的心,真沒有啊,不知怎么就這樣了。”
陸銘川哪有心情理她,將人踢開,問大夫:“我兒如何了?”
大夫恭聲道:“回大人的話,小少爺想是先前吃了別的什么,再吃這豆糕,沖撞了。”
“要不要緊?”陸銘川又問。
“看治得急時(shí),催吐過后,緩了過來,再晚些時(shí),只怕神仙難救?!贝蠓蛘f道。
聽了這話,曹老夫人指著蓮心氣罵:“你這是想釜底抽薪吶——不能留了,不能留了,來人,找個人牙子來,把人拉出去?!?/p>
那蓮心聽后竟是一點(diǎn)不怕,好似有什么給她兜底一樣,一不哭二不鬧,面上顯出冷笑,不僅如此,還對曹氏反言相譏。
“您老又清白到哪兒去?不過是坐享其成,將兒孫的福蔭都折在自己手里,我若侍候于三爺房里,您也不至于守著這么個三天兩頭病歪的獨(dú)苗?!?/p>
蓮心咬著牙,恨恨一笑,“天要收他,那是他命里擔(dān)不起這潑天富貴,早些咽氣,倒是他的造化,也省得在人間活受罪!”
曹氏氣得喉管哼哧,兩步上前,兜著蓮心的臉就是幾個響亮的耳刮。
“塞上嘴,綁好了,告訴那牙人,不必賣到好人家,她沒這個命,就賣去私窠,那才是小娼婦的正經(jīng)歸宿?!?/p>
下人們正待拖蓮心離去,陸銘川出聲道:“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