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叫車前的身影一怔,因為陸銘川知道,“大人”兩個字專屬于他大哥,戴纓不這樣稱呼他,她叫他三爺。
他該提醒她,自己是誰,可他沒有,這一瞬間的遲疑,她已撲到自己懷里。
戴纓兩眼發(fā)熱,因為身體冷,淚兒便在眶中發(fā)燙。
可當她一抬眼,看見遠處行來的一人一馬,滾燙的熱淚便成了凝成了風中的雪粒子。
馬上之人正好也望向她,低低的一眼,叫她渾身一激靈,陸銘章在馬上,那她抱著的人……
在這一份混亂中,她快速調(diào)整好,不顧一切地奔下馬車,在圍攏的烈烈火把中,深一腳淺一腳往那一人一馬悠蕩蹣跚,好像隨時會被風雪拂落的飛蛾。
戴纓瞅準時機,在離陸銘章不近不遠之地,非常應(yīng)景地跌了一跤,這一跤跌得很有水準,臉沒著地,仍是好看的,雙手撐在雪地里,眼中噙著淚兒。
“大人——”
這一聲,是深情,是柔弱,是滿滿的求生欲……
陸銘章眼底的沉幽因著那一跤,驟然散了,翻身下馬,解下自己的大衣,將人扶起,再圍得嚴嚴實實。
此時馬車已推拉出來,陸銘川立在不遠處看著眼前的一幕,這一幕便是他和她因緣的縮影,她明明撲向的是他,最后卻歸宿在了兄長的懷里。
“積雪太深了,只怕馬車行不得前路。”陸銘章說道。
皮毛間的余溫讓戴纓身體暖和了些,豐軟的大衣下,露出兩只清亮的眼,眼里沒別人,只陸銘章一人。
正是這樣的眼神,讓陸銘章將她更加環(huán)緊。
他將她抱上馬背,長安勒馬上前,把自己的披肩獻出,這個天氣,他耐得住,阿郎卻不行。
就這么,馬車擱置于野外,一行人頂著風雪,縱馬離開。
回了陸府,下人們趕緊備上熱水,戴纓在側(cè)屋浸沐,陸銘章在主屋浸沐。
戴纓的身體打小就好,得益于楊三娘對女兒精細地照顧。
當她沐洗畢,更換了干凈的衣物后,從沐間出來,身體很快回暖了。不過孔嬤嬤細心,早在外間的半榻鋪上厚軟的衾被,里面還塞了幾個暖爐。
歸雁端了一碗熱騰騰的牛乳羹來:“爺叫廚房專給娘子備的?!?/p>
戴纓窩在被中,雙手接過:“這里不用你,你下去好好歇息?!?/p>
歸雁應(yīng)下,正待出去時,又被叫住,“對了,那兩個小廝,明日你尋一尋,多給些賞錢,幸有他們護著。”
“是。”
歸雁應(yīng)聲去了。
戴纓飲過熱羹,再起身下榻,孔嬤嬤拿了厚軟的披肩給她圍嚴實,一前一后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