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滾燙的湯汁飆射!
濺了他一臉!
燙得他“嗷”一嗓子!跳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抹臉!惹得旁邊白玉娘“噗嗤”一聲輕笑!丹鳳眼彎成月牙!
她倒是優(yōu)雅用銀勺小心舀起一勺燕菜送入口中細嚼慢咽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追憶汴梁州橋夜市的味道啊
王奎派來的金山管事胖臉漲紅!
捧起一碗花雕咕咚咕咚灌下大半碗!抹了把嘴!長舒一口氣!“他娘的!還是這黃湯對味!比金山那雪松醉強百倍!”
陳太初玄色常服,端坐主位。
他身側,阿囡抱著雪白的波斯貓“拜火”,小口小口吃著淋了蜂蜜的桂花糯米藕,湛藍的眼眸亮晶晶的。
陳太初目光平靜地掃過眾人,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那枚溫潤的玄龜墨玉佩。
“今日初五。”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堂內(nèi)略顯尷尬的沉寂,“按中原舊俗,破五迎財神,掃晦氣,開市利。”
他端起面前的白玉酒盅,琥珀色的花雕在燭光下蕩漾著溫潤的光澤,“這一杯敬財神!也敬諸位奔波萬里齊聚琉球!更敬這難得的家鄉(xiāng)味道!”
“敬王爺!”
“敬財神!”
眾人連忙起身舉杯!聲音參差不齊卻都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輕松!
花雕入喉溫潤醇厚帶著一絲回甘瞬間熨帖了連日爭吵緊繃的神經(jīng)!也勾起了深藏心底那點對故土的眷戀!
酒過三巡。
炭火噼啪暖意熏人。
花雕的后勁混著久違的家鄉(xiāng)滋味如同溫吞的潮水漸漸漫過心房。
柳德柱枯瘦的臉上泛起紅暈小眼睛瞇成一條縫端著酒杯湊到巴希爾身邊大著舌頭“老老巴!你那恒河稻米真真香!比爪哇的糙米強百倍!來年多多運幾船到馬六甲!我柳家包包銷!價錢好商量!”
巴希爾獨眼一瞪!剛想吼“老子的米要喂兵!”可話到嘴邊看著柳德柱那張醉醺醺卻難得放下算計的老臉又聞著桌上那醬驢肉的香氣喉頭滾動竟鬼使神差地端起酒杯重重一碰!“喝!喝完再說!”
羅江更是拍著桌子唾沫橫飛“白白娘子!你左渡島的銀子成色足!老羅我服氣!下回智利銅錠到港!你漕幫的船先裝!運費打八折!”
白玉娘丹鳳眼微挑端起酒杯淺淺一抿“羅當家爽快!那奴家也不含糊!回頭讓船隊捎幾壇登州老酒給你解銅銹味兒!”
金山管事拉著染墨的袖子絮絮叨叨“染染都督!琉球這‘驚雷銃’真他娘的帶勁!比金山土作坊的強百倍!開春王王總督要進山剿紅毛野人!您可得多批幾桿!價錢好說!好說!”
染墨枯瘦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意“好說好說只要金山的金砂成色足琉球的火器管夠!”
喧囂!笑鬧!推杯換盞!
仿佛連日的爭吵算計劍拔弩張都被這花雕與鄉(xiāng)味沖淡了!融化了!只剩下一群漂泊萬里嘗遍海腥此刻卻被一碗酸辣湯一碟醬驢肉勾起鄉(xiāng)愁的游子!
在這硫磺煙云籠罩的孤島帥府里尋得片刻的慰藉與放縱!
陳太初靜靜看著指尖白玉盅里琥珀色的酒液微微蕩漾映照著燭火與一張張或醺然或開懷或唏噓的面孔眼底深處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
喧囂漸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