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也沒客氣,走過去在對面的黃花梨木椅上坐下,目光平靜地迎上楊國韜的打量。
“這位是我的老朋友,孫濟民,在中醫(yī)研究院掛個虛職,一輩子就愛鉆研些疑難雜癥?!睏顕w笑著介紹旁邊看醫(yī)書的老者。
孫濟民放下書,推了推老花鏡,好奇地打量著陳默,眼神里沒有輕視,只有純粹的研究興趣:“陳小友的事跡,老夫近來可是如雷貫耳啊。尤其對婉清丫頭那病…老夫冒昧問一句,你所用的針法,可是失傳已久的‘鬼門十三針’或是‘靈龜八法’的變種?”
老中醫(yī)一開口就是專業(yè)術語,顯然對陳默的治療手段極為好奇,甚至帶著幾分求證和探討的意味。
陳默端起面前那杯澄澈清亮的茶,聞了聞,抿了一口,才道:“不是。是自家的一點土辦法,登不了大雅之堂。”
孫濟民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會得到這么一個敷衍的答案,有些失望,但又不好追問。
楊國韜哈哈一笑,打圓場道:“老孫頭,你就別刨根問底了,高人自有妙法,豈是咱們這些俗人能盡知的?”他轉(zhuǎn)向陳默,語氣依舊隨意,卻帶上了幾分鄭重:“陳小友,這次請你來,一是替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和可憐的孫女,當面道聲謝。婉清那孩子,這幾天精神頭足了不少,還能自己扶著東西站一會兒了,這恩情,我楊家記下了?!?/p>
陳默放下茶杯:“收了診金,分內(nèi)之事?!?/p>
“那不一樣?!睏顕w擺擺手,“‘濟生醫(yī)藥’本就是身外之物,能換婉清一線生機,是它的造化。我老頭子謝的,是你肯出手的這份心意,和…順手幫南城掃掉的一些積年的‘灰塵’。”他話鋒一轉(zhuǎn),意有所指。
陳默抬眸看他。
楊國韜輕輕吹著茶杯里的熱氣,聲音放緩:“有些‘灰塵’,藏得深,掃起來動靜大,還容易迷了眼。這次…動靜就不小。不過好在,結果是好的。上面有些老伙計,也樂見其成?!?/p>
這是在暗示官方對陳默端掉“河心”實驗室的態(tài)度——默許,甚至樂見其成。
“以后啊,南城這邊,類似藏污納垢的地方,應該會清凈一段時間?!睏顕w看著陳默,眼神意味深長,“陳小友可以安心行醫(yī),懸壺濟世。若是遇到什么不長眼的小麻煩,打這個電話。”他推過一張只寫了一個電話號碼的紙條。
這是一個承諾,一個來自頂級權貴的庇護承諾。代價是,陳默需要繼續(xù)留在南城,并且…某種程度上,成為某種“象征”。
陳默看了一眼紙條,沒動:“我習慣自己解決麻煩。”
楊國韜也不強求,笑了笑,收回紙條:“年輕人,有傲氣是好事。不過,有時候,借力打力,才是智者所為。就像你治婉清,不也用了不少現(xiàn)代儀器的數(shù)據(jù)做參考嗎?”
他點到即止,轉(zhuǎn)而聊起了養(yǎng)生和茶道,氣氛輕松下來。
孫濟民偶爾插幾句關于藥材和醫(yī)理的話,旁敲側(cè)擊地想探討陳默的醫(yī)術,都被陳默不咸不淡地擋了回去。
約莫半小時后,陳默起身告辭。
楊國韜沒有多留,讓中年男人原車送他回去。
離開那座深宅大院,陳默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眼神平靜。
楊家的橄欖枝,他接了,但沒打算完全靠上去。官面上的麻煩或許會少些,但“暗河”真正的報復,絕不會來自官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