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風染上了秋寒,崔姒懷孕之后,也時常體熱,前兩日夜里貪涼,沒蓋好被子,足足病了兩日,今日才好一些。
江辭年心里不放心,過來給她看診,見她病好了,這才安心。
“你便是不顧念自己,也要顧念孩子,之后千萬要注意些,萬不可再著涼了,對孩子不好?!?/p>
崔姒摸了摸肚子,心有余悸地點頭:“我會注意的。”
江辭年點頭,抬手端起手邊的茶盞,喝了一口,問崔姒:“你打算什么時候告訴他?”
崔姒笑了笑:“等生了再說吧。”
江辭年皺眉,心中很不贊同:“你就不怕他生氣?”
“他生什么氣?孩子是我生的,懷胎十月的也是我,他什么都不做,憑白得了一個孩子,他還能生什么氣?”
江辭年嘆氣:“你就不怕他不認?”
“不認,那正好,這個孩子隨我姓崔,將來便是我崔家子弟,燕家富貴不假,可我崔家,也不差了?!?/p>
“夫妻之間,應(yīng)是坦誠信任?!?/p>
“可我與他算是什么夫妻,不過是露水情緣罷了,合得來就聚,合不來就散,他愛如何就如何,我愛如何就如何?!?/p>
“兩人之間,是該互相坦誠信任?!贝捩Υ沽舜寡酆煟暨@個人是江辭年,他們確實是坦誠信任的,他們會互相體諒,相互扶持。
可燕行川不是江辭年。
“我不信他,也不敢信他,對他更不會抱有任何的期待,對我而言,他在與不在,其實并無區(qū)別?!?/p>
江辭年點點頭:“那都是他的錯?!?/p>
崔姒聞言突然笑出聲來。
江辭年問她:“笑什么?”
崔姒道:“我想起了我昔日看過一個話本子里的對話,不過這話你確實說對了,確實是他的錯。”
她堅信自己是沒錯的,她不信他,不愿與他再續(xù)前緣,都是他自己種下的因果。
崔姒問他:“你將來有什么安排?”
“我嗎?”江辭年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聽到她問了,想了想便道,“安靜地呆在云州城里,若是不被發(fā)現(xiàn)最好,等天下太平了,便是云游四海。”
崔姒點頭:“云游四海啊,那挺好的,我有時候也想出去走走,去看世間上不同的風景,好好過完這一生,只是可惜,總有這樣那樣的牽絆?!?/p>
江辭年道:“在這人世間,有牽絆乃是幸事,若無牽絆,這人啊,大約就跟清風與浮萍一般,沒有歸處了?!?/p>
牽絆,也是自己所在意的人和事,是自己心甘情愿被牽絆束縛住的。
崔姒的牽絆是崔家,是許老太太,是崔景是崔易,是崔長佑,更甚至是如今尚在肚子里的孩子。
“有人向往游人自由自在,逍遙從容,揮一揮衣袖,清風滿袖,但游人也羨慕他人的安定,有家人相伴,安穩(wěn)一生?!?/p>
若他能與崔姒成親,他們二人便在羨陽城定居,此后安穩(wěn)一生,他哪里還有往外跑的想法。
只是可惜,造化弄人,有緣無份。
崔姒點頭,贊同這話。
就好似她,若不是為了這孩子,她哪里愿意再與燕行川牽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