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毫無娛樂死氣沉沉而且到處充斥著防腐劑味道的地下城市里,我和安薇娜一同度過了兩天混吃等死的生活,雖然混吃等死一直是我最大的人生目標,但現在我悲哀地發(fā)現,假如人生真的只剩下吃飽睡睡醒吃一路混到棺材里的地步,那實在是太糟糕了。
現在我和安薇娜正坐在幽暗城的某個洞穴里面——盡管這里的主人將這里稱為客廳,但我還是堅持認為一個在地下挖出來的連基本的房梁都沒有而且唯一的家具就是正中央的石頭桌子的地方應該被稱之為洞穴而不是客廳,在我們的對面,坐著兩個在我看來除了尺寸和光潔度之外長相一模一樣但事實上是一對夫妻的骷髏,而在我們這兩個骷髏一個幽靈一個活人的詭異組合面前,堆著一小堆畫著七扭八歪符號的紙片。
好吧,我原本的計劃是做一副撲克牌出來的,但事實證明,我的繪畫技術并不比姐姐強多少,以至于這副本人嘔心瀝血才做出來的撲克牌竟然差點被安薇娜當成某種由咒術師制造出來的蘊含著上古詛咒力量的符文碎片給扔掉——假如這些小紙片是姐姐做出來的話,那安薇娜的猜想倒是令人驚嘆地符合事實。
雖然撲克牌這種東西對我而言僅僅能稍微緩解一下那要命的無聊感,不過對我們眼前的這對骷髏夫妻而言,這種簡單而新奇并且連亡靈都能沉醉其中的奇妙游戲簡直就是顛覆了整個娛樂界的偉大發(fā)明,盡管完全看不懂那些紙片上的古怪符號是什么意思,并且將整個撲克游戲的規(guī)則攪合地一塌糊涂,這對骷髏夫妻還是興致勃勃地和我們玩了將近一上午,現在他們的肋骨上已經密密麻麻地被我和安薇娜貼滿了小紙條,微風吹來宛若春天的原野一樣波浪起伏——看來剛開始的時候我們商定的懲罰方法是貼小紙條而不是喝涼水簡直是太明智了,這些骨頭架子雖然胃容量為零,但至少擁有足夠廣大的體“表”面積,如此獨特的身體結構實在是廣大撲克愛好者的福音……
“說實話,你們的愛情真讓人感動,我原以為被遺忘者都是冷血黑暗的家伙來著?!碑斀K于成功地用小紙條徹底掩埋了對面那位骷髏兄之后,我拍拍手,站起身來如此說道。
然后我對面的紙簍哥得意地揚起腦袋,下巴咔噠咔噠地向我表示自己的自豪之情,接著坐在他旁邊的骷髏姐便是招一眼就能看出來生前就應用地無比熟練死后同樣駕輕就熟的手刀打在骷髏哥天靈蓋上,頓時亂七八糟的紙條飛了一地。
我實在不能理解一堆有節(jié)奏的咔噠聲是什么意思,于是只好求助旁邊因為同樣是亡靈而能夠理解對方想法的人形探照燈:“安薇娜,翻譯?!?/p>
小幽靈立刻停下偷偷換我牌的小動作,渾身靈光一閃,一板一眼地說道:“他說:吉娜永遠是我的摯愛,即使我連這副骨架都粉碎掉,我也將用我全部的靈魂來陪伴她?!?/p>
聽到這句話,我面前的骷髏姐立刻嬌羞無限地躺倒在骷髏哥懷里,而后者也配合地來了個久久的擁抱——不能不久,因為丫的肋骨互相別在一塊了。
看著兩個骷髏在我眼前上演愛情大片,我只覺得渾身冷颼颼的,這場景要放在電影院,一分鐘得嚇哭多少懵懂孩童?。〔贿^放在天朝的電影院可能好點,這種程度的恐怖片就是能上映也得從倆小時的完整版剪輯成半小時的預告片,基本上放完演員表和主題曲之后也就不剩啥了。
話說我的思想是怎么繞到這來的?
通過這兩天的接觸,我對被遺忘者的印象基本上已經產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雖然他們有陰暗的一面,但也有著像我們面前這對骷髏夫妻一樣讓人心酸到落淚的溫馨家伙,這和我印象中的亡靈國度完全不一樣,不過想想也對,哪怕是再邪惡而瘋狂的種族,也肯定有著它光明的一面,假如整個種族都陷入仇恨和狂熱之中甚至除了復仇之外完全不再考慮任何事情,那這個種族的未來恐怕真的是一片黑暗了,而希爾瓦娜斯也將成為有史以來最失敗的領袖,因為那樣的種族已經從根本上失去了發(fā)展壯大的可能性。
好吧,又跑題了。
好不容易將各自的肋條從對方的骨頭縫里拉出來之后,我面前的骷髏哥朝我露出一個尷尬的微笑——我猜那是一個尷尬的微笑——然后下巴繼續(xù)咔噠咔噠,安薇娜不用我吩咐便在一旁同步翻譯起來:“亡靈天災的到來毀滅了很多的家庭,其中很多的人又站了起來,成為那毀滅軍團的一員,當巫妖王的統(tǒng)治結束之后,洛丹倫百分之七十的人類已經化為了提瑞斯法的泥土,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則很難再找到他們生前的親友從而成為孤單的活死人,我很幸運,竟然找到了吉娜,雖然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但至少我們又在一起了?!?/p>
被遺忘者很孤獨,整個世界都已經將他們排除在外,他們中的不少人都只能如此尋求自己僅剩的那一點點歸屬感,而更多的人則孤獨地蜷縮在這陰暗的地下城里,或者用戰(zhàn)斗和漫無目的的游蕩來麻醉自己,并且讓心中那不斷滋生的陰暗思想愈發(fā)壯大,這是一個相當不好的狀況,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整個被遺忘者種族都將徹底陷入瘋狂,被怨念和孤獨吞噬的他們恐怕真的將成為希爾瓦娜斯口中的怨靈。
或許希爾瓦娜斯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她也將我們的救世軍計劃當成了一線希望,一個可以防止被遺忘者在孤立和憎恨中變成瘋狂怨靈的希望。
盡管我知道,即使我們不出現,憑希爾瓦娜斯的本事,她也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就在無聊感再次襲來,安薇娜也開始無所事事地在一旁渾身忽明忽暗地自娛自樂的時候,我決定找點話題來打破現在有點沉悶的氣氛,鬼使神差地,我想起了那個帶我們來到幽暗城的總是隨身帶著一個呆呆傻傻的小僵尸的骷髏兵。
“你們認識扎肯嗎?他好像總是帶著一個小僵尸在幽暗城里游來蕩去的?!?/p>
我把手中的牌一扔,伸了個懶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