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那桿暫時保管的“水連珠”獵槍,仿佛在炕席下散發(fā)著無形的熱量,灼得程立秋半宿未眠。
與其說是擁有武器的興奮,不如說是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和對未來的迫切規(guī)劃。
張滬生血淋淋的教訓就在眼前,山林不會因為你的善良或渴望而變得溫和。
但同時,這桿槍也代表著無限可能。
天剛蒙蒙亮,程立秋就輕輕起身。
魏紅睡得正沉,昨天受到的驚嚇和擔憂讓她格外疲憊。
程立秋沒有吵醒她,自己熱了點剩飯吃了,仔細檢查了一下那桿“水連珠”。
槍保養(yǎng)得還算不錯,看得出張滬生是個愛槍的人。
但畢竟年代久遠,有些地方還是難免有些小毛病。
程立秋上輩子在林場看林子時,跟老職工學過一些簡單的槍械維護。
他找來工具,小心翼翼地拆卸、清理、上油,又調(diào)整了一下略顯松垮的標尺,將槍托上一處細微的裂紋用細繩和膠暫時加固。
一番打理之后,這桿老槍似乎煥發(fā)出了新的精氣神,冰冷的鋼鐵和溫潤的木托散發(fā)著一種令人心安的力量。
孫猛也早早來了,看到被程立秋打理一新的獵槍,眼睛都直了,搓著手,躍躍欲試。
“立秋哥,咱們今天……是不是……”
“嗯?!背塘⑶锩靼姿囊馑?,眼神銳利,“去找那頭黑瞎子。就算暫時不能把它怎么樣,也得摸清它的底細和活動范圍。順便,也算是替張滬生大哥先討點利息,免得它再禍害人?!?/p>
兩人帶上足夠的彈藥(從張滬生遺留的子彈袋里取了一些,程立秋記下了數(shù)目,以后要還或者折算),又帶了干糧和水,全副武裝地再次進山。
這一次,目標明確,直奔昨天的事發(fā)地點。
山林依舊寂靜,只有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和他們的腳步聲。再次來到那片狼藉的空地,血跡已經(jīng)發(fā)黑,斷樹和抓痕無聲地訴說著昨天的慘烈。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淡淡的血腥和熊騷味。
兩人心情都有些沉重。程立秋蹲下身,仔細辨認著昨天黑熊逃走時留下的蹤跡。受傷的野獸血跡時斷時續(xù),腳印也因為奔跑而顯得有些凌亂。
“這邊!”程立秋指了一個方向,兩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開始追蹤。
在茂密的森林里追蹤一頭有意隱藏的受傷猛獸,其難度超乎想象。血跡很快就消失了,腳印也時常被落葉和灌木掩蓋。他們只能依靠折斷的樹枝、蹭掉的樹皮、以及偶爾發(fā)現(xiàn)的熊毛來艱難地判斷方向。
程立秋全神貫注,幾乎將上輩子學到的追蹤技巧發(fā)揮到了極致。孫猛則負責警戒四周,緊握著鐵釬,手心全是汗。
他們翻過山脊,穿過溪流,在一片又一片看似無路的密林中艱難穿行。時間一點點過去,日頭從東邊升到了頭頂,又漸漸西斜。
追蹤的痕跡越來越模糊,最終,在一片亂石坡前徹底失去了線索。
那頭受傷的黑熊,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找不到任何去向。
“媽的!這畜生跑哪去了?”孫猛累得一屁股坐在石頭上,frustration(挫敗感)寫滿臉上,“白跑一天!立秋哥,這咋找?。苛肿犹罅?!”
程立秋也靠在樹上,喘著粗氣,眉頭緊鎖。他知道孫猛說得對,沒有專業(yè)的獵犬,單靠人力在這茫茫林海里尋找一頭刻意躲藏的熊,無異于大海撈針。盲目找下去,不僅效率低下,而且極其危險,說不定反而會被那頭狡猾而憤怒的黑熊伏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