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獺皮換來的厚利還在懷里揣著,熱乎勁兒沒散,程立秋走路都覺著腳下生風(fēng)。
新宅里,魏紅喝著甲魚湯,臉色一天比一天紅潤,偶爾還能在院里溜達(dá)兩圈,看看那幾棵開始冒芽的果樹。
日子像是泡在蜜罐里,甜得程立秋有時候都覺得不真實,生怕一睜眼又回到上輩子那破敗冰冷的牛屋。
這天下午,他正琢磨著是不是該去公社給魏紅再買點新鮮稀罕的吃食,屯東頭的快嘴婆子劉嬸挎著個筐,顛顛兒地來了。
這劉嬸是屯里有名的包打聽,誰家有點風(fēng)吹草動都瞞不過她的耳朵。
“立秋啊,忙著呢?”劉嬸探頭進(jìn)院,眼睛先往鍋里瞟了一眼,嘖嘖兩聲,“喲,又給紅兒燉好的呢?真是放在心尖尖上疼啊!”
程立秋笑著招呼:“劉嬸來了,進(jìn)屋坐會兒?”
“不啦不啦,就是路過,跟你說個閑篇兒。”劉嬸擺擺手,臉上露出一種混合著同情和看熱鬧的神氣,“哎,你聽說了沒?你大姐立春那兒…唉,真是造孽啊…”
程立秋心里“咯噔”一下,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我大姐?她咋了?”過年時忙著自己小家的喜悅,后來又忙著打獵撈魚,確實有陣子沒打聽大姐的消息了。
“還能咋?還不是讓你那爹娘和那兩個厲害嫂子給作的!”劉嬸撇撇嘴,壓低了些聲音,“過年那會兒,立春不是沒回來嗎?就托人捎了點尋常年禮。好家伙,這可捅了馬蜂窩了!你爹娘在屯里沒少罵,說白養(yǎng)了這閨女,眼里沒老人…話可難聽了。”
程立秋皺起了眉頭。老程家那點德行他清楚,但沒想到對嫁出去的閨女也這么刻薄。
“這還不算完呢!”劉嬸說得起勁,“前兩天,不知道誰又?jǐn)x掇,說你爹娘氣得吃不下飯,非讓立春趕緊回來補上年禮,還得加倍!立春婆家那邊捎信回來說,立春身子不方便,來不了,等穩(wěn)當(dāng)了再說。你猜你娘和你那倆嫂子咋說?”
劉嬸模仿著王菜花的尖嗓子:“‘啥身子不方便?就是摳搜!不想給!裝?。 パ窖?,那話說得,隔著墻都聽得見!這不,前兒個,你那大嫂和三弟媳,竟然真顛兒顛兒地跑立春婆家去了!堵著門罵啊,說立春不孝,說姑爺沒本事…把立春氣得當(dāng)場就差點背過氣去!聽說…聽說還見了紅…”
“見了紅?!”程立秋猛地站直了身子,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她…我大姐她…”
“可不是嘛!說是懷上了,這一胎本來就不穩(wěn)當(dāng),這一鬧騰…唉,造孽啊!”劉嬸嘆著氣,搖著頭,“立春那孩子性子軟,嫁的那家也老實巴交,這不是欺負(fù)老實人嗎?立秋啊,不是嬸子多嘴,你們老程家…唉…”
劉嬸后面還絮叨了些啥,程立秋一個字都沒聽進(jìn)去。他只覺得一股血氣猛地沖上頭頂,耳朵里嗡嗡作響,眼前發(fā)黑,差點沒站穩(wěn)。
大姐…立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