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角落的時光粘稠而緩慢。影淵靠在冰冷的混凝土墻上,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體內(nèi)空乏的鈍痛。左眼深處那縷來自南極的冰冷“注視”并未消失,反而像一枚扎入骨髓的冰針,持續(xù)散發(fā)著若有若無的寒意與渴求。周正明坐在一旁,低著頭,用一塊臟布反復擦拭著那截工兵鏟斷柄,金光黯淡,仿佛也隨著主人的狀態(tài)一同沉寂。陳默則閉目盤坐,眉頭緊鎖,一次又一次地嘗試溝通源鐵徽章,但那塊金屬始終死寂,如同普通頑鐵。
短暫的休息并未帶來多少恢復,反而讓透支后的虛弱感更加清晰地啃噬著他們。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靠近。是小劉博士。她手里端著一個搪瓷缸,里面是少許渾濁的溫水,還有小半塊壓縮餅干。
“只能找到這些了?!彼龑|西放在地上,目光快速掃過三人,特別是在影淵蒼白的臉上停頓了一下,“你們的消耗比我想象的還大?!彼⒁獾街苷魇直凵弦坏辣换疑z線擦過的傷口,雖然不再流血,但周圍的皮膚卻呈現(xiàn)出一種不祥的灰敗色,隱隱有細微的、幾乎看不見的灰色能量絲線試圖往肌肉里鉆。
“這是……蝕界污染?”小劉博士臉色微變,下意識地從口袋掏出那個屏幕碎裂的能量檢測儀。檢測儀一靠近周正明的傷口,立刻發(fā)出尖銳的蜂鳴,屏幕上的讀數(shù)瘋狂跳動,顯示著一種極具侵蝕性的異常能量信號。
周正明一把拉下袖子,蓋住傷口,粗聲道:“沒事,一點小傷?!?/p>
“這絕不是小傷!”小劉博士語氣嚴肅起來,“這種能量
和我之前記錄的所有變異能量都不同,更具活性和侵蝕性!必須處理!否則它會慢慢蠶食你的生命力和本源!”她看向陳默和影淵,“你們最好也檢查一下,接觸過那種‘灰霧’,不可能完全不受影響?!?/p>
陳默沉默地伸出手臂,他的小臂上也有幾處類似的灰敗痕跡,只是比周正明的更淺。影淵也撩起衣袖,他的皮膚上倒是沒有明顯傷痕,但左眼周圍的血管卻隱隱透出一種極淡的灰色紋路,看起來更為詭異。
小劉博士倒吸一口涼氣:“你們到底遇到了什么?”她之前的學術(shù)好奇心被強烈的擔憂取代,“這種污染避難所的普通藥物根本沒用!除非……”
她的話還沒說完,防空洞主通道方向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和驚恐的叫喊,緊接著是王頭兒聲嘶力竭的怒吼和雜亂奔跑的腳步聲!
“操!又來了!準備戰(zhàn)斗!堵住缺口!”
轟??!一聲沉悶的巨響從防空洞的某個方向傳來,整個洞穴隨之劇烈搖晃,頂壁落下更多灰塵和碎石子。刺耳的、非人的刮擦聲和嘶吼聲隱隱從那個方向穿透墻壁,越來越清晰。
“是東側(cè)的備用通風口!那些怪物找到那里了!”猴子猛地跳起來,臉色煞白,再也顧不得監(jiān)視影淵三人,抄起鐵管就朝著騷亂的方向沖去。
小劉博士也是一臉焦急,她看了一眼影淵三人,咬了咬牙:“東側(cè)通風口后面連著一段廢棄的礦道,如果被徹底突破,避難所就完了!你們……”她眼神掙扎了一下,“如果你們還有一點力氣,能不能幫幫我們?就算為了你們自己能多活一會兒!”
陳默和周正明同時看向影淵。影淵閉著眼,深吸了一口氣,那股來自南極的冰冷渴求似乎因為外界的混亂和彌漫開的微弱蝕界氣息而變得活躍了一些。他緩緩睜開眼,左眼的瞳孔深處,一絲銀紫光芒艱難地亮起。
“怎么幫?”陳默代替問道,聲音沙啞,“我們的狀態(tài),你知道?!?/p>
“不需要你們正面戰(zhàn)斗!”小劉博士語速極快,“東側(cè)通道狹窄,怪物一次進不來太多,王頭兒他們主要靠地形和簡易武器抵擋。但怪物體表會散發(fā)那種灰霧,時間久了,守衛(wèi)會扛不住污染發(fā)狂甚至異化!你的那種能量,”她看向影淵,“很奇特,似乎能一定程度上中和甚至吸收那種污染?剛才檢測儀顯示你周圍的污染濃度異常的低!也許你能幫他們清除或者抵御污染?至少延緩異化!”
就在這時,主通道那邊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緊接著是王頭兒驚恐的怒吼:“快把他拉下去!他被污染侵蝕了!別讓他碰到人!”
情況刻不容緩。
影淵扶著墻壁,艱難地站起身。身體沉重得像灌了鉛,每一次調(diào)動本源都如同在撕裂干涸的河床。但他左眼深處的冰冷感,卻對那彌漫開的、同源而稀薄的蝕界氣息,產(chǎn)生了一種近乎本能的食欲。
“帶路?!彼鲁鰞蓚€字,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周正明罵了句臟話,也撐著站起來,將工兵鏟斷柄握緊:“老子給你們開路!”陳默沉默地點頭,護在影淵另一側(cè)。
小劉博士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立刻領著他們朝著騷亂的中心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