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明未明,是一夜中最黑暗寒冷的時刻。
王爵站在窗邊,望著外面死寂的營地,心中卻如同沸水般翻涌。
孫小狗帶來的“黑風(fēng)峪”之約,像一塊冰冷的巨石投入水中,激起千層浪。
“黑風(fēng)峪……”王爵在腦海中反復(fù)搜索這個地名,依舊一無所獲。
這名字聽著就透著一股險惡,顯然是對方精心挑選的,一個足以讓他有去無回的絕地。
“不能去!”柳云舒緊緊抓住王爵的衣袖,“王大哥,這分明是引你入甕!他們就是想除掉你!”
秦紅玉也已起身,她檢查完隨身裝備,走到王爵身邊,“地形不明,敵情不明,孤身前往,九死一生?!?/p>
王爵看著眼前兩位與他命運緊密相連的女子,深吸一口冰涼的空氣,眼神銳利如刀。
“我知道是陷阱。”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但這也是我們唯一能主動接觸對方核心層,弄清他們真正意圖和后續(xù)計劃的機會。孫小狗只是個小卒子,他背后的北蠻接頭人,甚至可能出現(xiàn)的錢老倌,才是關(guān)鍵。他們想控制我,或者殺我,前提是能完全拿捏住我。但如果……我表現(xiàn)出他們預(yù)料之外的價值,或者讓他們覺得控制我比殺了我更有用呢?”
“你想怎么做?”秦紅玉看出了王爵眼中并非赴死的決絕,而是一種近乎賭博的算計。
“示敵以弱,也要偶露鋒芒。”
王爵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要讓他們覺得,我王爵貪生怕死,渴望權(quán)力,容易被利用,但同時,我也有能力幫他們穩(wěn)住黑石營,甚至……提供他們意想不到的幫助?!?/p>
他看向秦紅玉,“紅玉,黑風(fēng)峪的位置必須盡快查明。不需要精確到點,但至少要搞清楚大致方位和可能的地形特點。有沒有辦法?”
秦紅玉沉吟片刻,點頭,“營地里有些老獵戶,年輕時可能去過北邊更遠的地方。天亮后我設(shè)法打聽,他們中或許有人知道。”
“好!此事至關(guān)重要?!蓖蹙艟褚徽瘢挚聪蛄剖?,“你繼續(xù)破譯,重點是那‘黑石符’的可能形制和‘甲字三號密道’的線索。如果我在黑風(fēng)峪能看到或聽到相關(guān)信息,這就是我們驗證和獲取更多情報的機會!”
柳云舒用力點頭,“我明白!王大哥,你……你一定要小心?!?/p>
王爵心中一軟,“放心,我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我還等著住上咱們自己蓋的大房子,看著你們……”他話沒說完,但意思已然明了。
柳云舒臉頰微紅,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
秦紅玉瞥了兩人一眼,沒說什么,轉(zhuǎn)身開始準備外出打聽消息。
時間緊迫,王爵也不再耽擱。
他需要為明天的黑風(fēng)峪之行做準備。
他找出秦紅玉之前給他防身的那把粗糙匕首,他知道,這把匕首真到了拼命的時候用處不大。
但帶在身上,至少能給他一絲心理安慰。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套說辭。
一套既能表現(xiàn)恐懼和貪婪,又能不經(jīng)意間展示自己“價值”的說辭。
他反復(fù)推演著見到北蠻接頭人后可能發(fā)生的各種情況,以及自己的應(yīng)對。如何開口索要保證?如何“不經(jīng)意”地透露自己已初步掌控磚窯和肉攤,有能力在亂局中維持黑石營的基本秩序?甚至……如何暗示自己或許能幫他們解決一些“小麻煩”,比如打聽營壘的布防動向?當(dāng)然,后者必須極其謹慎,稍有不慎就會弄巧成拙。
“關(guān)鍵在于分寸?!蓖蹙粼谛闹懈嬲]自己,“既要讓他們覺得我是條想找新主人的狗,又不能讓他們覺得這條狗太蠢或者太滑頭。”
晨光熹微時,秦紅玉回來了,她帶回了關(guān)于黑風(fēng)峪的消息。
“問到了。”她言簡意賅,“黑風(fēng)峪在黑石營西北方向約二十里處,是一片荒蕪的裂谷地帶,地勢險峻,岔路極多,如同迷宮,且常有黑風(fēng)肆虐,故而得名。當(dāng)?shù)孬C戶都很少深入,據(jù)說里面有一些天然洞穴,易守難攻,也極易設(shè)伏?!?/p>
王爵的心沉了沉。
果然是個殺人越貨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