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繭崩塌,灰燼如雨。
風自廢墟深處卷起,帶著腐朽與焚燒后的焦腥味,撲在沈青梧臉上,像無數(shù)冤魂的嗚咽。
她跪在歸墟中央,雙膝深陷于滾燙的殘骸之中,脊背弓成一道瀕臨斷裂的弧線。
蝶翼早已不再完整,銀焰微弱地舔舐著她的肩胛,每一片殘破的翅膜都在顫抖,仿佛隨時會隨風化盡。
她全身經(jīng)絡(luò)如蛛網(wǎng)般裂開,皮下有金絲殘根游走,如同活物在啃噬她的命脈。
一縷縷幽紅血氣自毛孔滲出,在空中凝成細霧,又被體內(nèi)涌出的銀焰瞬間焚滅。
她的五臟六腑像是被碾過千遍,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撕裂般的痛楚,可她沒有倒下。
燼瞳蜷縮在一角,魂光幾近熄滅,聲音斷續(xù)如風中殘燭:“它……還沒死……還在吸你的命火。”
沈青梧不答。
她只是緩緩抬起手,將判官印高舉向天。
那枚曾沉寂于她識海深處的銀印,此刻通體熾燃,紋路由銀轉(zhuǎn)赤金,仿佛熔化的星辰灌注其中。
隨著她心口劇烈起伏,銀焰自五臟六腑奔涌而出,順著血脈逆流而上,將殘留在體內(nèi)的血契蠶絲一根根逼至體表——那些曾寄生她魂魄、操控她生死的金線,如今如毒蛇般蜷曲抽搐,在皮膚下暴突掙扎。
“咳——”她猛然咳出一口黑血,血中竟裹著半截金絲,末端還連著一絲微弱的魂念。
就在這時,斷絲踉蹌沖來,僧袍破碎,耳垂銀鈴早已碎裂,只剩一根銹鐵穿骨。
他盯著沈青梧手中判官印,臉色慘白:“你要做什么?這是‘冥途縫心’……是禁忌中的禁忌!強行逆轉(zhuǎn)契約,把地府之力縫進自己的魂魄——你會瘋的!魂飛魄散都算輕的!”
沈青梧冷笑,嘴角溢血,眸光卻亮得駭人。
“本來就是我的東西,憑什么讓它自己跑?”她低語,聲音沙啞如砂石摩擦,“我借它的力,還它的命,等價交換。可它想吃我?做夢?!?/p>
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判官印上。
剎那間,天地寂靜。
銀焰驟然收斂,凝成一枚寸許長的虛影——玉鎖形狀,通體流轉(zhuǎn)赤金符文,正是她體內(nèi)那道不斷震顫的契約核心。
那是地府與她立約的憑證,也是束縛她生死的枷鎖。
而現(xiàn)在,她要親手把它縫進心臟。
她拔下發(fā)間金釵,簪尾雕琢成蝶形,鋒銳如針。
以釵為針,蘸血為線,第一針刺入心竅。
“呃啊——!”
劇痛如雷貫頂,她整個人猛地弓起,背后蝶翼轟然炸開大片銀粉,如雪紛揚,落地即燃,燒出一個個微型冥陣。
每一粒銀粉燃燒,便有一絲她壽命消逝的痕跡。
斷絲閉目,渾身發(fā)抖:“她在逆轉(zhuǎn)‘寄生’……不是被蠶吃,而是反噬——她要把這力量,一口口吃回去。”
第二針落下,玉鎖虛影顫動,發(fā)出尖銳嗡鳴,似有無形意志在咆哮抗拒。
可沈青梧眼神未變,第三針、第四針接連刺入,鮮血順金釵滴落,在地面繪出殘缺的輪回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