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風(fēng)如刀。
冷宮的雪地上,一道以血勾勒的殘陣正緩緩成型,蜿蜒如蛇,深陷于凍土之中。
那血跡尚未凝固,便已被寒氣逼出細密冰晶,可其中流轉(zhuǎn)的氣息卻灼熱得詭異——仿佛地下埋著一口即將噴發(fā)的熔爐。
沈青梧跪在陣心,指尖染血,顫抖卻不曾停頓。
她將那一撮灰白色的童骨灰捧至胸前,那是從骨研地穴最深處帶出的東西,屬于一個連名字都未曾留下、便被活祭于陰脈之下的嬰靈。
她咬破舌尖,一口心頭精血噴灑而下,與骨灰糅合,指尖輕捻,竟捏成一枚不足拇指大小的灰丸。
灰丸入掌,冰冷刺骨,卻又隱隱透出一絲哀鳴般的震顫。
“這是我的祭品?!彼吐曊f,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磨過鐵器,“若今日不成……我便焚己為薪,點燃‘心證之火’。”
金釵碎片藏在袖中,邊緣鋒利,映著她僅存的右眼里跳動的銀焰。
那火焰穩(wěn)定,卻不再溫順,而是隨著她每一次呼吸,劇烈起伏,如同回應(yīng)某種即將到來的蛻變。
燼瞳在她識海中低泣:“你根本不需要證明什么……你已經(jīng)是判官了。你逆契奪火,烙‘判’字于命輪之上,黃泉逆流因你而起——這已是天道不容的僭越!你還想走多遠?”
她輕輕撫摸著金釵碎片,嘴角浮起一抹極淡的笑:“可我不想做誰的影子?!?/p>
不是老判的延續(xù),不是師祖的替身,更不是地府流水線上又一個冷面執(zhí)律者。
她是沈青梧,一個死過兩次的人。
一次死于山野,被人割喉棄尸;一次死于冷宮,被一杯毒茶送走性命。
如今她站在這里,不是為了繼承誰的命運,而是要親手寫下自己的判決。
玉鎖貼上心口,與那血火符印共鳴,發(fā)出細微嗡鳴。
她拾起金釵斷刃,蘸血為墨,在灰丸周圍開始書寫——并非符箓,亦非咒文,而是“名”。
本源冥途,真名當(dāng)立。
每寫一筆,天地便震一下。
第一筆落,冥途裂開一線幽光,陰風(fēng)自縫隙中咆哮而出,卷起滿地積雪。
第二筆成,空中浮現(xiàn)虛影——一條橫貫黃泉的審判長河劇烈翻涌,河底沉尸無數(shù),此刻竟齊齊抬頭,望向人間。
第三筆劃下時,焚殿廢墟驟然轟鳴!
“住手!”老判的聲音自九幽深處炸響,滾滾如雷,震蕩三界,“你若開啟此途,每用一次新生之力,便掉落一縷銀發(fā),發(fā)根帶血如金屑——這是代價!是你背不動也要背的劫!”
他的意志降臨,焦黑的殘影浮現(xiàn)在半空,雙目空洞卻燃燒著怒火:“你以為你能逃脫宿命?你不過是我當(dāng)年未能完成的試驗!是焚天契的殘渣再燃!你不配立名!不配掌途!”
沈青梧冷笑,手中金釵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