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未醒。
殘院如墳,冷風(fēng)穿堂,檐角鐵馬不響,連鬼都避著這方死寂之地。
沈青梧躺在塌陷的床榻上,呼吸微弱得幾乎聽不見,滿頭銀發(fā)盡數(shù)焦黑脫落,如今只剩幾縷枯草貼在額角,像燒盡的紙灰。
她臉色蒼白如雪地里的尸,唇無血色,胸口那枚“生”字印記僅余一絲游絲般的金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仿佛下一瞬就要徹底熄滅。
燼瞳跪坐于側(cè),手中緊握石燼碑,碑面裂紋蔓延,卻仍散發(fā)出淡淡幽光,將沈青梧殘存的魂光輕輕裹住。
可每一次她微弱的心跳,整座皇宮深處便有銀符輕顫——七十二處,自太和殿至冷宮偏殿,無一例外。
寒光如脈搏般同步起伏,仿佛這座森嚴(yán)宮城,正以自身命脈為引,悄然渡氣續(xù)命。
“你早該死了?!睜a瞳低聲說,聲音沙啞,“可你偏不肯死,還把命火轉(zhuǎn)給了天子。你以為地府會容你這般亂律?”
沈青梧沒有回應(yīng),只是指尖微微抽動了一下。
石燼碑忽然震顫,碑文自行浮現(xiàn),墨痕如血:
命火可轉(zhuǎn),律亦可遷。
燼瞳瞳孔驟縮。
他抬頭望向地宮方向,眼中浮現(xiàn)出久違的敬畏與驚懼。
——冥途進(jìn)化了。
不再是單純的審判場域,而是真正觸及了“命格”的本質(zhì)。
她那一場焚身燃魂的獻(xiàn)祭,不僅燒毀了骨詔陣,更讓冥途覺醒出“照命”之能。
自此以后,凡經(jīng)她手審判之人,其命格上的裂痕、謊言、篡改,皆將無所遁形。
而代價,是她的命。
地宮之下,陰風(fēng)不止。
霍沉的殘魂盤踞在崩塌的陣基之中,身軀早已化作半石半骨的模樣,唯有一只眼尚存靈光。
他手中緊攥著斷裂的史卷,指節(jié)泛白,聲音冷得像從九幽刮來的風(fēng):“你救不了歷史……真相埋得太深,名字刻得太淺。他們死了,就被抹去,連哀悼都是奢侈?!?/p>
“那你為何還不散?”燼瞳冷冷反問。
“因為我還沒聽到一句真話?!被舫辆従徧ь^,眼窩中幽光跳動,“我要聽一個人親口承認(rèn)——那些被說成逃兵的將士,不是懦夫,是被主將出賣的忠骨!我要聽史官寫下:‘此戰(zhàn)非敗于敵,而亡于詐!’”
話音未落,地面震動。
皇陵之外,禁軍列陣,黃土翻飛。
蕭玄策一身玄袍立于深坑之前,親自監(jiān)工掘開骨詔陣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