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躺在床上,三日未起。
宮人只道她病得沉重,可誰又知曉,這三日里她的魂魄早已九度出入幽冥。
識海深處,那抹灰燼飄落窗紙時留下的“生”字痕跡,正緩緩滲入她的靈臺,如春水化冰,將被黑焰灼燒殆盡的神識一點一點溫養(yǎng)回來。
但她知道,這不是療傷,是蓄力。
九百童魂盤踞在她識海邊緣,像一支沉默的陰兵。
她以心火為令,將其分為三隊——一隊守魂,二隊巡夢,三隊待命反噬。
每夜輪替入夢狩獵,追蹤那些游蕩于軍營之間的殘念與執(zhí)念。
第一夜,便捕獲一名已故副將的殘魂。
那魂魄蜷縮在戰(zhàn)馬尸骨旁,雙眼空洞,口中喃喃:“我夢見陛下親授帥印……醒來卻在砍自己兄弟?!彼置虿鳖i,那里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痕,“我不該信那個夢……它太真了,真得讓我以為,那是天命?!?/p>
沈青梧立于幻境邊緣,眸光冷冽如霜。
她輕聲開口,仿佛自語,又似宣判:“不是他們瘋了……是有人替他們做夢。”
話音落下,殘魂轟然潰散,化作一縷黑煙被她封入玉符。
她睜眼,指尖微顫,唇角卻揚起一絲冷笑。
夢,從來不是逃避現(xiàn)實的出口——而是操控人心最鋒利的刀。
她起身下榻,從暗格中取出一頁泛黃殘卷。
那是墨炎曾繪的欲望圖譜,殘缺不全,筆跡干涸如枯血。
她指尖凝聚一線銀焰,輕輕灼燒紙面。
火光跳躍間,空白處竟浮現(xiàn)出隱形墨跡!
七名北境將領的名字逐一浮現(xiàn),每人名下標注著詭異周期——“初飼:三更夢動;再飼:五日一醒;終飼:夢主降臨”。
而在名單末尾,赫然寫著一行小字:第七營校尉王錚,夢核已融,魂契初成。
沈青梧瞳孔驟縮。
她終于明白了。
陰爐宗根本沒在煉丹。
他們在“養(yǎng)夢”。
用特制藥湯麻痹神志,借地脈陰氣催生夢境,再以欲心為引,一點點替換將士們的意志。
這些將領夜里所見之夢,并非幻想,而是由某處陣眼統(tǒng)一投射的“集體幻覺”。
他們在夢中接受虛假指令、建立錯誤忠誠,甚至親手執(zhí)行違背朝廷戰(zhàn)略的軍事行動。
這不是邪術,是比政變更可怕的——精神篡權。
她冷笑出聲,聲音低啞卻透著殺機:“原來你們不是想掌控權力……是想重新定義‘真實’。”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官道上,風雪撲面。
蕭玄策策馬前行,三千禁軍緊隨其后,旌旗卷雪,鐵蹄踏破凍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