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沈青梧睜眼。
光沒有來。
聲音也沒有。
她躺在榻上,像一具被抽去五感的空殼,唯有意識如殘燭搖曳,在無邊黑暗中苦苦支撐。
七竅雖止了血,卻再看不見天光,聽不見風(fēng)聲,連呼吸都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棺木。
她成了活在自己軀殼里的幽魂。
可她還活著。
因?yàn)樾∠s還在。
那縷殘念如蛛絲般纏繞在她識海深處,微弱得幾乎斷絕,卻固執(zhí)地傳遞著外界的動靜——腳步聲、藥香、低語、燭火燃盡時(shí)的噼啪。
她是沈青梧的眼睛,是她的耳朵,是她與這人間最后一絲牽連。
“龍床拆了。”小蟬的聲音在她腦中響起,斷續(xù)如夢囈,“皇上親自監(jiān)工……夾層里,有青銅匣?!?/p>
沈青梧唇角微微一動。
來了。
果然沒讓她失望。
那夜她以命燃印,九聲控訴直入地脈,不是為了超度,而是為了驚動沉睡的蛇。
現(xiàn)在,蛇開始動了。
“匣中九顆乳牙,皆帶黑線,通向地下?!毙∠s繼續(xù)道,“每到子時(shí),牙齒滲血,滴入龍骨榫卯……御匠說是‘安龍鎮(zhèn)髓符’,可他們不懂——那是血契續(xù)命的引子?!?/p>
沈青梧笑了。
笑得極輕,卻帶著刺骨寒意。
墨老已死,壽器局覆滅,可他們以為這場祭典就此終結(jié)?
可笑。
那些躲在暗處的老鬼,早已將儀式轉(zhuǎn)入更深的陰影之中。
這一次,不再用死魂做引,而是——活祭。
她緩緩抬手,指尖冰冷如尸。
“取羅盤?!?/p>
貼身宮女遲疑片刻,從妝匣最底層取出一物:一枚烏黑如炭的銅盤,邊緣刻滿陰文符咒,中心嵌著一根斷裂的指骨——那是她前世趕尸人師父臨終前塞進(jìn)她掌心的遺物,名為“陰骨羅盤”。
它不靠磁力,而靠魂識共振,能感應(yīng)怨氣流動、陣眼方位。
她無法視物,便以指尖摩挲紋路,閉目凝神,將殘存魂識注入其中。
起初毫無反應(yīng)。
直到子時(shí)將近。
忽然,羅盤劇烈震顫,指針瘋狂旋轉(zhuǎn),發(fā)出尖銳嗡鳴,仿佛被某種力量強(qiáng)行牽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