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著往下走了有一層樓高的樣子,朱英終于踩到了地下堀室的底。
密室不大,約摸兩丈長兩丈寬,墻上釘了許多高低不一的銅釘,每個釘子上都纏了不止一根紅線。
成百上千根紅線串著銅錢,將整個地下密室圍成了一個紅絲纏成的盤絲洞,角落里躺著幾只爛了半邊的耗子尸體,大概就是那股腐臭味的主人。
盤絲洞中心,是一個用朱砂繪成的七邊法陣,形狀主要由一圈套一圈的圓環(huán)組成,好像一個巨大且猙獰的眼睛,看著讓人十分不舒服。
更為詭異的是,屋子中心吊著一個被滿室的紅線固定、懸在半空的紙扎人偶,正歪著脖子瞪著一雙毫無生氣的圓眼,直勾勾地望向出口。
遙遙看去,好像那些紅線是刺進了人的身體里,被鮮血浸紅的一樣。
朱英舉著夜明珠,有些遲疑地在那些紅線外圍停下了腳步。
這東西給了她一種極其不好的直覺。
本該對不祥最為敏感的卜修朱慕倒是毫無察覺,跟瞎了一樣在她背后道:“讓讓,你擋路了?!?/p>
朱英:“……”
她從善如流地讓開道,眼看朱慕跟揮開山林間的樹枝一樣,面不改色地用手撩開那些層層疊疊的紅線,一腳踏入了法陣中。
“你不怕這陣有異嗎?”朱英壓低聲音問。
朱慕頭都沒抬,舉了舉手中八卦鏡:“法陣中沒有靈氣,不然我能看出它勾動的風水變化。”
朱英這才謹慎地踩進去,一邊小心翼翼地避開畫陣的朱砂,一邊問:“這法陣真能用來改命?”
“不是改命,是換命。”朱慕此時還不忘嚴謹?shù)丶m正她:“夜明珠給我?!?/p>
朱英將珠子遞給他,自己站在一邊若有所思地低聲道:“換命……”
朱慕?jīng)霰〉叵破鹧燮咚谎郏骸皠e想了,你那個命要是輕易能換,也不叫千年難遇的災星了?!?/p>
朱英錯愕地愣了愣,才自嘲地笑了一聲:“我知道,我沒想這個,我只是在想范文遠究竟跟誰換的命?!?/p>
朱慕?jīng)]搭理她,而是獨自蹲在法陣邊上,一聲不吭地不知在研究什么,臉都快湊到土里去,半晌才忽然出聲:“這不是中原的陣?!?/p>
朱英跟他一起趴到地上,果然看到法陣一圈又一圈的圓環(huán)中,嵌套著一些模糊的細小文字,蜿蜒蠕動,像是小蟲在爬。
“道術沒有七邊形的陣,只有巫術才畫七邊陣?!敝炷桨欀夹÷暤溃骸斑@是苗文?”
朱英也蹙起了眉頭,苗為西域外族,怎么還牽涉到了西域,這事好像越來越復雜了。
“你能推出這法陣是如何運作的嗎?”朱英問,就目前得到的信息來看,那惡鬼很有可能就是被范文遠搶了命之人所化。
朱慕直起身子,拍了拍自己潔白的道袍:“難。我不了解苗人的巫術,他們不用五行八卦,而是‘生,老,病,死,怨憎,別離,求不得’七惡欲……不過既然這個法陣涉及到命數(shù),用六壬應該也有跡可循,容我推衍一番?!?/p>
他好不容易勉開尊口解釋了這么長一段話,顯然乏了,言簡意賅地對朱英道:“幫我拿著?!?/p>
朱英連忙伸出雙手,畢恭畢敬地接過他老人家的八卦鏡。
八卦鏡是種常見的法器,卻很實用,若是會看卦盤、知道用法,遠不只能用來勘測風水,據(jù)說若是真正大能,甚至能用這小小一鏡來推衍天道。
朱英既不會看卦盤,也不知道什么用法,因此這玩意對她來說就是普普通通一銅鏡,任由朱慕牽著她在地下走來走去,調(diào)整卦位。
等到朱慕終于滿意,已不知過了幾刻。
期間朱英每一次試探著詢問:“能不能盡量快些?”都會被朱慕義正嚴辭地拒絕:“不行,六壬八卦,差之毫厘,失之千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