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川幽沉盯著三人在地上打滾掙扎,或哀嚎懇求,深邃琉璃的眼瞳印出三張猙獰面孔,心頭暴躁依舊難平。
他煩悶捋了下寸頭,從斜背的灰色布袋掏出一紙盒,兩指捏著火柴熟稔一劃,刺鼻硫磺味隨火焰而起。
半刻后,他扔掉煙蒂,用鞋底碾滅,慢條斯理卷起一片青翠嫩茶葉,塞到嘴巴,緩緩咀嚼出澀甘的茶油味,以此祛除口腔的異味。
遠處又響起一道狼嚎,只是呼吸的短暫時間,十幾道不同的狼嚎回應。
顧明川斜睨眼雜草地上的幾滴血跡,平靜拐彎,只身步入漆黑深處去藏好打獵家當才下山。
待他回到沈家,抬頭掃了一圈屋里,只見沈大山用高亮秸稈編扎洗鍋刷,趙玉花坐在一旁縫補舊衣。
兩人動作放輕,似怕吵醒早睡的沈曉棠。
趙玉花拿針放在頭發(fā)磨擦幾下,抬頭時發(fā)現(xiàn)顧明川,和藹指向廚房,小聲說:“給你留了飯菜,放在蒸籠里面熱著,趁熱吃。小囡受驚,用飯后就歇下來,咱們都放輕點聲。”
自打沈曉棠告知空間囤糧的秘密,趙玉花在吃的方面尤為大方,幾乎天天燉肉。
而顧明川搬到家里暫住,日日在傍晚扛回一堆干柴,托他的福,沈家不用像以前,必須節(jié)省用柴而吃冷剩飯了。
好日子過了幾天就習慣,趙玉花偶爾回想前十多年的苦日子,渾身充滿排斥。
顧明川嗅到鍋里散發(fā)的飯菜香,肚子發(fā)出咕嚕的強烈反應,點了點頭,特意放緩腳步,沒發(fā)出半點聲響。
趙玉花滿意一笑,繼續(xù)手中的活。
顧明川吃完就自覺洗碗洗鍋,提著一桶冷水到衛(wèi)生間。
這一夜和昨夜一樣,沈大山夫婦到點就回房睡下,顧明川熟門熟路回到暫住的房間。
深夜,狗吠與嬰兒哭啼突然響起,伴隨呵斥與輕哄后的猛然關門聲響,所有被吵醒的村民又迅速入眠。
沈曉棠突然滿頭大汗驚醒。
她往日清亮的明眸空洞盯著房梁,恐懼蔓延,變成繩索鎖住她的四肢腰身,令她分不清噩夢與現(xiàn)實。
許久,她側(cè)身到床外,探手拿起椅背上的毛巾,失神地擦拭額頭與后背的汗水。
這一覺,她睡得不踏實,不知做了多少回噩夢,次次反復回到白天危險情景,結(jié)局總是與現(xiàn)實相反的凄慘。
沈曉棠皺眉,不想再被噩夢摧殘。
打定主意,她換下滿是汗水的小波點棉睡衣后,直接燃蠟燭,坐在桌前看醫(yī)書,讓自己沉浸在學習中,忘卻白日遭遇帶來的驚懼。
一墻之隔,顧明川雙手疊墊在腦袋下,一息不漏地關注沈曉棠的動靜,眼里流露擔心與憂郁。
他看出沈曉棠故意向沈大山夫婦隱瞞被猥褻一事,所以他也守口如瓶,不像任何人提起。
只是,他并沒聽從她的要求去報警,而是用自己認為正確的方式去處理那三個人渣……
如果她問起,會責怪他自作主張嗎?
兩人各有所慮,時間卻勇往直前,逐漸天亮。
早晨,梅雨淅淅瀝瀝飄灑,黃泥土屋在雨水浸泡下散發(fā)著陳年朽木與泥巴腥味。
趙玉花燒好早飯,看到沈曉棠房門緊閉,猜她還在睡,便沒有敲門喚醒,只往火塘添了干柴,給她熱著粗糧肉包。